第八章
次日清晨。
外面已经不下雨了，外面的竹林被雨水冲刷过，更加碧绿清透。
整个园子里，都散发出特有青草泥土香味。
苏垂云拥抱着身边人，“姐，早上好。”
明舒：“……早。”
身边人传来疲倦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一夜都没合眼。
苏垂云撑起身体，撩开了明舒的长发，“昨晚上没有睡好？”
明舒被那双没有聚焦的烟灰色眸子看得一愣，几乎错以为苏垂云可以看见。
“没，我刚睡醒。”说完明舒便坐起来，不想继续寒暄。
她昨天晚上悄悄去了浴室，在里面看到了苏垂云换下的衣裳……
www.youxs.org，如果被苏垂云发现，怕是又一次要被说恶心。
但她真的忍不住，体内的一股股燥意让她坐在装满了温水的浴缸里面，她一只手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不雅的声音。
苏垂云摸索过来，“姐，你身上好烫。”
明舒：“……有点热。”
苏垂云：“？”你的脸也好红哦。
明舒快速地穿上衣裤，弯腰给她的前女友解开睡衣，在衣柜里拿出陈姐搭配好的衣服。
“抬手。”明舒淡淡道。
苏垂云很顺从地抬手，整个穿衣的过程几乎让明舒感受不到她是个瞎子。
卧室里只有衣服的摩擦声，苏垂云仗着金手指，几乎是贪恋地看明舒的脸。
长发垂落，没有上妆的脸上多了几分二十几岁的柔和，看上去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凶。
好可爱。
是苏垂云喜欢的类型。
最让苏垂云舒心的是她的殷红的小脸，一双唇抿着，余光不自觉地瞥向浴室方向。
“阿云，”明舒忽地开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女朋友。”苏垂云收回视线，“都躺一张床上了。”
明舒没说话，良久之后“嗯”了一声。
在轮椅路过浴室时，苏垂云奇怪，“浴室用过了么。”
明舒瞬间僵硬在原地，“你，能看见？”
说完，明舒顿时觉得不妥，或许是她昨晚上听见了，那她还听见什么了……？
苏垂云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明舒嘴唇嗫嚅了几下，人站在阴影中无所适从。
“没，我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湿度大。”苏垂云不知道金主姐姐怎么突然脸上发白，温柔道：“姐昨晚洗澡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就行，别拘束。”
明舒：“……”
“好。”
在餐桌上，王嫂早早把早餐端上来，目光一个劲地瞥到明舒嘴角的红痕上。
苏垂云把手里的陶瓷汤匙重重一放，淡淡道：
“昨日风雨大，王嫂把竹林里的落叶清扫干净。”
苏垂云一说话，王嫂子立刻闭上嘴，表情有一些纠结，她现在可不愿意去泥地里干活。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苏垂云的语气一直带着笑意，但话说出来却是冷的。
“是，苏小姐，我这就去办。”
在王嫂子即将离开时，苏垂云突然叫住她，“我不介意通知父母换一个阿姨。”
王嫂子闻言脸色突然变了，“您说笑了，您说笑了，你还要给我儿子帮忙找工作呢。”
王嫂子佝偻着腰，眼里收敛了作为小市民特有的算计打量，不不知害怕苏垂云还是害怕明舒，过了两分钟把茶叶柜上本该放的茶一次摆上去。
当然，茶叶柜没有放满，因为她已经拿回家了。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
看我嫂子走后，明舒放下手里的筷子。
“再吃一点吧，姐不是喜欢吃虾饺吗？”
苏垂云夹了一个剔透的虾饺放在明舒的碗里。
每天早上的饭菜都是由园子里的厨师，或周围的酒楼送来的，味道都很不错。
“谢谢，我不想吃了。”
明舒咽下最后一个虾饺，脸上的笑容逐渐浅淡，“今天白天不会再下雨了，阿云可以一个人好好休息。”
明舒悄悄打量着苏垂云的表情。
“什么时候回来？”苏垂云抬眸望着她。
生活中苏垂云表现得太不像是个瞎子了，连明舒都下意识把她当成一个健全的人看。
“晚一点回来吧，就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
饭后，明舒匆匆离开，在临走之前不忘记给苏垂云泡了一壶茶，准备好了上好的茶点。
临走之前，明舒弯下腰，从贴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一对钻石小耳钉。
明舒站在苏垂云了面前，她的影子几乎能把病弱的小美人给全部遮挡住，像是不透光和幕布似的。
“别动。”
明舒捏起她的耳垂，把耳钉穿过苏垂云的耳洞。
“和戒指一对的，不值钱，你皮肤白，戴着好看。”
阳光照射在钻石上，细碎七彩的光芒动人心魄，少女感受到耳垂被捏住，陌生的呼吸声在耳畔盘旋。
苏垂云心脏敲击在肋骨上，一只手松松搂着明舒的腰身。
明舒欣赏了一会儿刻有两个人名字缩写的耳钉，她一步三回头，最终在园子的门口开口，
“阿云，你是我的女朋友对吧？”
苏垂云抬起手撩过明舒垂落在眼角的一缕发丝，“当然了，我是一起睡过的关系。”
“当然是女朋友。”
明舒：。
睡过……
是指你睡着，我一个人在浴室里搞么。
明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无语，“我先走了，告辞。”
苏垂云：？
她的金主姐姐怎么不开心？
她的金主姐姐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等等……她的金主姐姐，昨天不是留指甲了吗，今日指甲怎么都没了？
苏垂云想破头都想不出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苏垂云回到卧室里，慢条斯理地整理明舒昨天晚上留在这儿的换洗衣服。
在抖落明舒的外套时，里面一个纸片掉出来，落在苏垂云的脚边。
苏垂云疑惑，她弯腰去拿。
图片上写着满满当当的字：阿云喜欢吃虾饺，云吞面，喜欢吃甜口菜，不喜欢吃泼了油的葱，但可以吃生的，喜欢吃熟的洋葱，不过可以少量吃生的，喜欢吃淡水鱼肉，鸡蛋只吃溏心的……
一个字写得都很认真，后面把她能想起来的，所有关于苏垂云本人的饮食喜好都记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很久没有见阿云了，不知道她还喜欢吃我做的菜吗……”
纯情，太纯情了。
苏垂云光是看到工整的字迹，不敢想若现在不是她，而是是原主，会怎样糟蹋这份心意。
在原书中两人谈恋爱时，原主把明舒辛辛苦苦做的一桌子菜都给掀翻了。
原因是明舒赖着不想和她分手。
苏垂云缓缓叹了口气。
明舒是什么绝世小可怜啊。
她把纸张折叠放在口袋里，假装没有看到。
好消息是金主爱她。
坏消息是金主有钱有颜，在别人眼里同样是香饽饽。
……
在明家宅子里。
明舒刚一走进来，就看到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靠在沙发上抽烟，地上是一地的烟头。
男人身上的脂肪几乎像能融化似的瘫在皮沙发上，对面坐着笑眯眯的养母和看报纸的养父。
“爸，妈。”
明舒站在门口，她不想走进去。
一直都很讨厌烟味，却在离开孤儿院后，每天都在吸二手烟。
养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养母笑容亲切，眼皮上的褶子都快要把眼睛盖住。
“小舒终于回来了，快快来坐，你弟弟刚刚还在念叨着你呢。”
那个靠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
“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她回来就是抢家产的，就我爷爷心软，换个人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明威。别瞎说，那都是一家人。”杨某拉着明舒的袖子，把人拉到全是烟味的儿子旁边。
“大家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明舒抬头看了这三个人一眼，没有说话。
“小舒啊，你别老是冷着一张脸，男人最不喜欢这样的媳妇了。”
养母用胳膊肘捅了捅明舒，“进门都不和你弟弟打招呼的。”
明舒的余光瞥了一眼明威，“今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养父母在她身上投入的钱，在明舒在国外赚了第一桶金后，就已经全部还清了。
上到学费下到买一瓶牛奶的钱，明舒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
如今算来，她与这家人是没有相欠的。
养母的表情冷了一下，“这叫什么话，在国外野着，不想回家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嫁了。”
“我和你养父疼你，不愿意你去别人家遭欺负，不如……”
养母踢了儿子一脚，“小威快说句话啊。”
明威抬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明舒，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惊艳了片刻。
“姐，你长得真漂亮。”
比他刚打赏的那个小网红还漂亮。
“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去？别的店姐看不上，这边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老难约了。”
明舒嘴角扯了扯。
“不了，和别人有约。”
“大家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大家来谈谈我爷爷葬礼的事儿吧，他老人家刚立的遗嘱里应该有我一份。”
爷爷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对她不算苛刻的人，不过在有了弟弟后，爷爷便同她没有那么亲切了，她不缺这份财产，若是从前明舒不会主动来要，现在不一样了。
明舒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明舒心里叹息，嘴角的笑容越发凉薄，
“对了，爷爷百年后，我把户口迁出去，从此便不打扰三位了。”
……
苏家园子里。
苏垂云手机嗡嗡响了一声。
一条明舒的微信弹出来。
苏垂云点开语音，里面女人压抑悲伤的声音传来，声音似乎有点喝醉了。
“阿云，从此之后我是个没有家的人了，爸妈想让我嫁给弟弟，我很不喜欢他，我只有你了，阿云会好好照顾我吗。”
苏垂云：！
虽然担心很让人心疼，但她怎么闻到了一点茶味，是错觉吗？
这个会嘤嘤嘤的小白花，是原作中果断冷漠压抑感情的明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