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时容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完那句话,梁郁的脸又缓缓涨红了,也许是只挡了眼睛,还能听见禅房里的声音。他拉着人走远了一点,毕竟偷听墙角还听的这个,不礼貌。秉着梁郁现在已经成年了,性教育也该抓起来了,虽然好像也有点晚了,但不妨碍时容与看着红着脸的少年,叮嘱道:“你若是日后有了喜欢的人,切记不要强取豪夺。”梁郁闻言,看向时容与,问:“那若是,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怎么办呢?”时容与毫不犹豫道:“那就放手,换一个,天下之大,总有一个你喜欢也你喜欢你的人。”梁郁却摇了摇头:“不会有的,师兄没喜欢过人,怎么知道放手有多难?又怎么知道,这天下还有比得过他的人?”时容与从梁郁的话里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挑眉问:“我没谈过恋爱,难道你谈过?说的这么深沉,阿郁,你有喜欢的人了?”想想他们下山出来这么久,路上也见到了蓬莱岛的那么多女修,梁郁说不准看上了哪个,他竟然也没察觉到,真是可惜。梁郁看了时容与一眼,否认道:“没有,师兄随口说说,我也随便聊聊。”时容与轻笑一声:“行吧。”两人等到第二日,聂淮归从禅房出来,身侧还跟着两条蛟龙,不知道的以为有多威风,可仔细看,那蛟龙身上缠满了梵纹,将他们的灵力尽数压制。时容与和梁郁跟着一起去到了沧海,沧海之上,聂淮归端坐袈裟之上,口中念着经文,海面上梵纹升腾,形成一个巨大的圈。岚雪看着闭目念经的聂淮归,眼中只有霜雪般的冷意:“聂淮归,你可知屠龙者终将为龙所屠,你杀不了我们,但终有一日,我们会出来。”聂淮归淡淡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岚雪冷笑了一声:“好,那就等我送你去地狱。”封印阵法终究还是成了,金色的光将他们笼罩,万物好似披上了霞光,只是这光于妖兽而言,却是痛苦万分。蛟龙没有灵力抵挡,鳞片之间有鲜血缓缓渗出,一滴接着一滴滑落,落入深蓝的沧海之中。“呃!”在蛟龙即将被吸入沧海秘境之中,那金光却忽的减弱,直至黯淡。只见半空中盘腿坐着的聂淮归胸口被龙爪贯穿,鲜血从胸口和口中溢出,将身上的僧袍染成鲜红。下一秒,银龙化作人形,俨然是岚雪。但,是从幻境之外进来的岚雪,他神色漠然,眼睁睁看着聂淮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岚雪瞥他:“去地狱吧,聂淮归。”幻境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在顷刻间碎裂,周遭的一切都化作烟尘散去,只剩下时容与和梁郁。时容与看了一眼周围,明明他们在沧海秘境中,却没有回到岚雪和岚烛所在的地方。“结束了?可是菩提泪没有出现。”梁郁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时容与也是这般想的,他刚要说话,忽的瞥见梁郁脖颈上的避水珠不见了,他轻轻蹙了蹙眉,问:“避水珠怎么不见了?”梁郁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许是刚才在幻境里和师尊打斗,无意中掉了吧。”时容与眉头皱得更厉害:“憋着气不难受吗?一直忍着也不说?”梁郁其实没有在憋气,只是听见时容与这般说,又看了一眼对方焦急的神色,忽的整个人往下沉了下去。时容与心中一惊,连忙游下去拉住了梁郁的手,一个用力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他犹豫了一下,随即贴近梁郁,贴上了对方的唇,将口中的气渡给他。梁郁猛的睁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师兄……主动吻了他?他揽住了时容与的腰,将人往怀里贴,恨不得将时容与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主动且生涩地回应着时容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时容与只当狼崽子是憋急了,胡乱的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只是时容与虽然有避水珠,人工呼吸久了,竟也喘不上气来,梁郁甚至没给他一次换气的机会。他推了推梁郁,想要松开,再这样下去,他一个有避水珠的人都要在海里憋气憋死了。只是梁郁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抗拒。所幸在海底他们本就是传音,时容与不开口也能说话:“阿郁,松口!”梁郁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时容与,问:“师兄?”时容与趴在梁郁胸口,喘着气,道:“给你渡气,我却要喘不过气来了。”梁郁顿时一僵:“渡气?”师兄不是在吻他吗?时容与缓了缓,才道:“没了避水珠,你在海里没法呼吸,我当然得给你渡气,我送你出秘境吧,留在这里你会溺死的。”比起时容与刚才究竟是在吻他还是渡气的问题,他更不想被对方送走,就着现在的姿势将时容与抱的更紧:“别,我好像贴着师兄,也能在海底呼吸。”时容与扬眉。避水珠不用带在身上,贴着也能有效果吗?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梁郁,只见对方确实呼吸顺畅,丝毫没有溺水或是憋气的模样,时容与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人工呼吸多此一举了。他假意咳嗽了一声,目光乱飘,瞥见了一道身影:“聂淮归!”时容与正好缓解一下尴尬,松开梁郁就去追人,还没彻底离开,又被梁郁拽了回去,重新被对方按进了怀里。梁郁的目光落在了时容与的唇上,许是方才太过忘乎所以,时容与的嘴唇被他吸成了深红色,妖冶得好似盛放的彼岸花,薄唇微肿,反倒变得性感无比。他艰难的移开了目光,抱着时容与道:“师兄,你不贴着我,避水珠会没有效果。”时容与看着聂淮归走远,蹙眉道:“这样怎么追人?”他话音刚落,腰身被梁郁圈住,那人反而将他更加往怀里带了带,他正要开口,梁郁却抱着他,一个闪身便追上了聂淮归。时容与:“……”他做个挂件也挺好。梁郁瞥了眼安静的时容与,唇角的弧度就这么一点点挑了起来。两人跟在聂淮归身后,跟着他一路回到了岚雪和岚烛被封印的那个深坑。只是周遭的环境虽然和之前一般无二,银黑两条蛟龙却是一起沉睡着,似乎并没有醒来过的模样。时容与:“我们应当还没有出幻境。”梁郁点了点头。却见聂淮归僧袍随着他的身形飘动着,他缓缓落在银色蛟龙身前,抬手在胸前,口中念着经文,而岚雪身上束缚他的梵纹缓缓亮了起来,随着聂淮归的念诵,从蛟龙身上漂浮了起来,竟是脱离了蛟龙,随即消失在海中。岚雪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却没有立刻醒过来,沉睡了太久的蛟龙,无人将他唤醒,只会在某一日挣脱噩梦自己清醒过来。聂淮归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蛟龙,只是在快要碰到时,又停在了半空中。“菩提,还不回来?”聂淮归耳边响起了方丈的声音,他只能收回手,最后看了蛟龙一眼,转身离开。梁郁见状,问怀里的时容与:“还追上去吗?”时容与点头:“追。”两人便跟着聂淮归上了陆地,时容与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要不,把我放下来吧?阿郁。”梁郁却没松开,反而将时容与抄了膝弯抱起来:“若是我们还在幻境里,实际上仍在海底,师兄可不能掉以轻心,觉得这样抱着累的话,我抱着你走便是。”时容与怔了两秒:“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郁笑了笑:“没别人看见,师兄放心。”时容与:“……”行了,他的颜面在梁郁面前已经彻底扫地了。一点师兄的威严也没了。时容与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这么靠在梁郁怀里,反正梁郁需要蹭他的避水珠。两人跟着聂淮归又回了感恩寺,聂淮归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如来金尊高坐其上,俯视着他,而他低着头,闭目念着“阿弥陀佛”。方丈站在旁边,重重叹息了一声:“去见蛟龙了?”聂淮归不语。方丈放下了手里的木鱼,缓步走到了聂淮归身侧,同他一起在如来面前跪下,道:“你命中有此劫数,若不亲手斩断,飞升无望啊!”聂淮归这才缓缓抬眸,道:“我若是造了杀孽,我还能成佛吗?”方丈无奈的摇了摇头:“它们是妖,是凶兽,上古神都恨不能杀之以绝后患,你杀了它们,那是除害。”聂淮归转头看向方丈,那白眉白须分明端的慈眉善目,可偏偏他只觉得异常锋利:“世人皆道上古蛟龙是凶兽,可他们,杀了谁吗?”方丈看着聂淮归,亦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声:“菩提,你魔怔了。”聂淮归抬头看向如来金尊像,那佛祖悲悯众生,不见喜怒,他注视了许久,隐约听到方丈在他耳边道:“不杀蛟龙,你便无法飞升,菩提,杀了那两只凶兽,你便能前往九重天,莫要让我,让世人失望啊。”聂淮归却仍旧呆呆地盯着如来神像,对于方丈的话无动于衷。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方丈何时离开了他都不知道。幻境中的日月仿佛按了倍速按钮,飞速轮转,也不知道日升几回,也没记住月落几度。但时容与清楚的看到,日月流转间,大雄宝殿上那尊如来神像淡然如水的眼瞳中,缓缓落下一滴泪来。时容与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转头便看见聂淮归的眼瞳中,和如来神像一样,滑落一滴珠泪。随即,便见聂淮归跪坐在蒲团上,仍旧是几日前的姿势,头颅却缓缓垂了下去。聂淮归竟是这样圆寂的?时容与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只见聂淮归脸上滑落的那滴泪飘在了空中,周遭泛着淡淡的金光。时容与拍了拍梁郁,从对方身上下来,拉着人正要靠近那滴泪,谁知那泪珠竟自己飞到了他身前,眨眼间钻入了他的体内。时容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来这就是菩提泪。”梁郁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师兄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时容与感受了一下,摇头道:“暂时没有任何感觉。”梁郁抬手按在时容与的心口处,方才菩提泪没入的地方,问:“这里呢?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