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弦一时语塞,望着丁柏元半晌,才终于继续问道:“那林仲远究竟想干嘛?他又希望你做些什么?”
“他想干嘛还真没让我知道。”
丁柏元耸耸肩,“在你没出现之前,他希望我,或者说我们都希望成立一个像特调组这样的组织。”
“他这么做是为了阻止自已滥杀无辜吗?”虞无弦忍不住讥笑了一声。
丁柏元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管你相不相信,他从来没想过要滥杀无辜。”
“他怎么想的和他怎么做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虞无弦抽出判官笔指着丁柏元,眼神萃着冰,“你是真不知道他对我师父,师妹,还有我身边的人都做了什么吗?”
“呵,对,你不知道,因为每次你都本能地避开了。”
她从石棺里把扭曲的吴芯抱出来的时候,他不在场。
筱筱被生父取内丹的时候,他也不在场。
“那你现在想知道那些痛苦的回忆到底是什么吗?”
丁柏元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颤动,像是在注视着一扇紧闭的门,门后藏着未知的风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胸口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
“不想。”丁柏元清了清嗓子,手指在身侧轻轻收紧,隐约泛起青白色。
虞无弦觉得荒谬可笑,但她笑不出来。
就像她很想把真相当着他的面戳穿,却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转过身,往自已住的房间走去。
丁柏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
虞无弦连脚步都没停,“我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你是不会说的。”
既然他不肯透露林仲远到底想做什么,那其他事情,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一点,云路自爆元神,对应楼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作妖。
丁柏元怔怔地望着虞无弦离开的背影,随即哑然失笑。
“算啦,反正你也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操控生死的傀儡罢了,根本无人在意。”
……
虞无弦回到房间里,发现颜钰并没有去补觉,而是坐在桌前,像是在等她。
“不是困了?”她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颜钰双手托腮,对她眨了眨眼睛,“又被丁柏元坑了?”
虞无弦牵了牵嘴角,在颜钰旁边坐下,反问道:“你是怎么加入特调组的?”
“我吗?”颜钰回忆起过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时候我被仇家追杀,遇上了丁柏元,他出手帮了我,之后啊就被他缠上了,连哄带骗地把我拉上了贼船。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叫特调组。”
虞无弦也跟着笑了起来,某人对待下属时的确是这个风格。
“是离开御兽宗不久后发生的事吗?”她问道。
颜钰抬头,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丁柏元的身上。
“嗯,差不多吧。只是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
虞无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维持现实世界与修真世界的平衡吗?”
颜钰思索片刻,认真道:“虽然不着调,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不忘初心。”
“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喝醉了,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事后想起,才发现他好像说自已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属于他的记忆,没有家人朋友,只有使命。”
颜钰感慨道:“有时候越觉得他怪可怜的,但每次被他气得血压飙升,又觉得他活该打光棍。”
在虞无弦还垂眸沉思的时候,颜钰站起身,打了个呵欠,“你不是问他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在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可能不够客观。
你可以再问问别人。不过我可得提醒你,那群兔崽子也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
说完,颜钰便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没过多久,房间里就渐渐地传出了一阵绵长而又匀称的呼吸声。
虞无弦坐了一会儿,“苍速,还在吗?”
下一秒,苍速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手掌摊开,一道白光便落在了颜钰的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苍速面无表情道:“让她睡得更安稳一点。”
虞无弦:“……麻烦你带我进秘境吧,在见到云路之前,我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凌云阁。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若还是醒不过来,难道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吗?”叶禹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云路,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
“老丁和颜钰姐都已经回西江了。”
闵砚书念完佛经,睁开眼睛,把拽着他裤脚的布娃娃抱了起来。
“小夏乖,去找你哥哥。”
“哥哥?”
小夏抬起头,发出疑惑的声音,却没有松开抱着闵砚书的小胖手。
叶禹墨无奈地把妹妹接了过来,对闵砚书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闵砚书站起身,给插在花盆里的神木枝丫浇了点水,带着微弱白光的嫩芽又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两个月之后。”他低声回道。
“那么久!”叶禹墨下意识地蹙起眉头,“你想等到门派大比之后?”
闵砚书嗯了一声,等到那之后,他应该就能放心离开。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叶禹墨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回妙空禅院?接任主持?”
闵砚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眸光微闪,“我得信守诺言,担起自已的责任。”
“诺言?那是无尘许下的诺言,你只是闵砚书。”叶禹墨把转扭向窗外,小声嘀咕道:“这是你和她告诉我的。”
“况且无尘自已也没遵守诺言。”
闵砚书不禁失笑,“有些事情,不能耍赖的。”
叶禹墨轻嗤一声,指了指自已,语带嘲讽,“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地当它不存在啊,不然就会生出像我这样的心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闵砚书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从床榻的方向发出了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