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凶又爱吃醋。
至少未来四年，他们要处于异地状态，这种状态已然临近，谢凉心内的不安与忐忑越来越重。
在见到宁醉那一刻，而戚笑樱无动于衷时，这种患得患失顶格拉满。
谢凉希望她表现的黏人一些，蛮横一些，能愿意跟他吵跟他闹，跟他算宁醉的账。
至少，他会感觉他被在乎着。
“你不吃醋，”谢凉紧紧凝住她，“也不管我喝没喝多，你是不是根本就...”
“我跟谁吃醋，”戚笑樱下巴被迫擡高，她来了气，“人家处变不惊，我上蹿下跳当小丑吗！”
她本身就来自小山村，哪怕在金市过了两年，也洗不脱骨子里的怯场和拘谨。
多说多错，多做多错，她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合时宜，说得没有分寸，会丢了他的脸，会丢了姐姐的脸。
谢凉心脏一缩，被颗巨石碾住似的，疼的呼吸顿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笑樱眼睫垂下，遮住泛红的眼睛，倔强的不理他。
“樱樱，”谢凉急了，双手捧住她脸，“那我不讲这些了，我带你去省大看黑天鹅，好不好...”
“我在这边念高中，”戚笑樱鼻腔酸涩，声音压着几分哽意，“你都大学了，天高皇帝远，谈几个别人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总诬赖我？”
谢凉脊背一僵：“操，你敢哭一个试试...”
戚笑樱重重拍开他手，头也不回地往润都走。
这人性格不大行，她都被传染了。
“戚笑樱，”谢凉慌张追了上去，同手同脚地紧张，“你跟老子讲清楚，谁谈了，谁谈几个了？”
少女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走得决绝。
谢凉用力扣住她手腕：“那我不走了，我不上了，我就留这儿...”
“你威胁谁呢！”戚笑樱负气道，“你不上就不上，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省大的男朋友！”
“......”
缄默。
须臾，谢凉额角抽了下：“喂，你想找的是省大，还是男朋友？”
少女眼睛在夜色中红的可怜，谢凉又开始心疼：“比老子脾气还大，我说一句你十句顶上，你非跟我硬碰硬是不是？”
“你走开，”戚笑樱板着脸，“在你离开前，我拒绝跟你说话。”
“那不行，”谢凉指尖移到她耳后，“给老子笑...”
戚笑樱受不住痒，偏偏最痒的地方被他发现了，她躲闪不及，手不经思索就掐上他腰：“你别耍无赖！”
耳后连同颈部发痒，她耐不住，又笑又想哭。
谢凉悄悄松了口气，借机把她揉进怀里：“好好学习，敢跟哪个男生走得近，我打断你的腿...嘶！”
怀里的女孩子两排贝齿咬住他手臂，用力死劲的那种，死死叼住不松。
谢凉手臂肌肉绷紧，又怕硌痛她牙，半途偷偷松了，似笑非笑道：“又凶又爱吃醋，还咬人。”
“......”戚笑樱恼的脸比他的还红，“你少胡说，我喝酱油都不会吃醋。”
“没吃？”谢凉瞥她，“没吃不管我喝酒？”
戚笑樱：“我不管别人事。”
谢凉呵笑：“好，我信你~”
都说出这么负气的话了，还敢说没吃醋。
“......”
去省大报道那天，是谢良吉送他去的，三百公里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戚笑樱坐在后排，一路都没吭声。
省大的合欢花已经开到尾声，湖里的黑天鹅倒是精神奕奕。
戚笑樱终于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大学校园。
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晚上还需要赶回金市，谢凉送她往外走时，戚笑樱就快绷不住情绪了。
这一别，身边骤然少了个朝夕相处的人，各种低迷的心情在要返程的时刻汹涌而来。
谢凉也沈默着。
直至快走到谢良吉的车边，谢凉忽然一个侧身，挡住她的路，喑哑道：“擡头我看看。”
女孩子无声摇头。
谢凉手撑在膝盖，自动弯下半截，与她视线齐平：“我说真的，你要不喜欢，我真不上了。”
“别胡说！”戚笑樱轻吸鼻子，“你国庆回不回？”
“讲什么废话，”谢凉皱眉，“只要有假，我一定回。”
戚笑樱点头。
她情绪萎靡的厉害，谢凉心也空成了荒山：“你想我我也回。”
“......”戚笑樱咽咽发涩的喉咙，“你别跟人乱勾搭。”
谢凉眉心跳了跳：“你信不信我揍你？”
凶完又心疼，他把人压进怀里抱了抱：“好好的，要是谢良吉跟我说你回去路上掉眼泪了，我立马回去。”
他有千万个不放心，又怕她不肯说。
车子快启动那一刻，谢凉安静许久，把视线从某个少女身上收回，他对着驾驶位的男人淡淡说：“哥，她帮你照顾了我一年，你帮我也照顾几年。”
谢良吉莞尔：“你放心。”
“还有戚尔姐，”谢凉说，“我阿姐好好的，我樱樱才能好好的。”
谢良吉笑的无奈：“我答应你。”
接下来几年，谢良吉要开始接手谢氏，谢家欠谢凉的，谢氏也欠他，谢凉没带走谢氏一分东西，这原是不应该的。
开学后，戚笑樱升高二了，高二文理分班，她在老师的帮忙衡量与规划下，选了文科。
异地的日子有些难熬，在一起时觉得太黏乎，分开了，才发现有多想念。
两人学习都很紧张，尤其是戚笑樱这边，高中用手机并没有那么多自由，等她有空了，谢凉那边又未必抽得出时间。
遇到大假期，谢凉会回来过几天，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来陪她了。
时间白驹过隙，戚笑樱升高三那年，谢凉跟周广涛和张牧一起，在金市合开了一家公司，做运动品牌，几个月后，又开了家球类加工厂，暂时自产自销。
谢凉不在金市，公司的事只能靠周广涛和张牧多加费心。
他更忙了。
这一年，戚尔彻底转型幕后，公司签的两个艺人靠一部电视剧爆火，戚尔的公司声名鹊起，别人提起某某明星背后的老板，竟然是曾经的那个网红时，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一次月考后，高三根据成绩分了快慢班，戚笑樱吊车尾进了火箭班。
火箭班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上课进度快，重点密集，“非重点”直接过掉，大家明明都是同个老师授课，有人听一句就明白，有人揉碎掰开了都难以消化。
戚笑樱私底下偷偷哭了好多次，然而抹干眼泪后，还得乖乖翻书做题。
这一年，戚笑樱满了18岁。
生日那天，谢凉从省大赶回来，给她买了只半人高的限量版星际熊，还有一条新的发带。
戚笑樱的头发又留长了。
过完生日，戚笑樱以为他会正式提交往的事，可谢凉只住了一晚，又匆匆赶回了省大。
高三寒假，戚笑樱泡在学校赶进度，谢凉被公司事务绊住脚，两人见面时间有限，偶然的一次，还是戚笑樱陪阿姐参加一个应酬，而谢凉也正好在陪客户。
见她情绪不佳，戚尔哄道：“他没有长辈托底，要兼顾学业和公司，樱樱你要懂事，给他点时间。”
戚笑樱点头。
她懂事。
不缠他。
不怨怪。
临走时，戚笑樱在洗手间门口撞见谢凉，他浑身酒气，都来不及跟她搭话，就脚步匆匆进了洗手间呕吐。
洗完脸出来，戚笑樱递了瓶水给他，谢凉拧开瓶盖，仰头咕嘟咕嘟灌了进去。
喝完后，他捏扁塑料瓶，擡手揉她脑袋，抱歉的语气：“明天我陪你，行不？”
戚笑樱摇头，她明天有课，还要上晚自习。
“跟得上吗？”谢凉默了默，问她，“跟不上可以调回普通班，没那么大压力。”
他火箭班出来的，自然明白压力有多大。
戚笑樱点头，又摇头。
“......”谢凉抿了抿唇，耐心道，“是不是怪我最近没联系你？”
戚笑樱是怪的。
他大学后，除了一开始联系还频繁些，后面的信息和电话越来越少，戚笑樱发给他，也经常要很久后才得到回应。
听说他是满课，还要考各种证，半夜三更的走廊和路灯见证了他的辛苦。
戚笑樱怪，又不敢怪。
距离产生疏离，她只是觉得，两人的关系，仿佛颠倒了。
由他主动，变成了她主动，由他死缠烂打，变成了她深陷其中。
听赫铃说，男女关系是这样的，一开始男人用情至深，而后来，无法自拔的，却是女生。
但谁主动都没关系，谁的感情多一点丶少一点也没关系，这不是一个必等式。
戚笑樱努力弯唇：“你少喝点。”
这话苍白无力，若客户不重要，他不必这样喝，若客户重要，他不陪好了更不行。
他明明是谢家尊贵的小少爷，明明该和谢良吉一样，一毕业就有安排好的光明大道给他。
可他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而这些，又都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戚笑樱伸手摸他瘦削的脸：“晚上我给你发信息，你有空再回我。”
“......”谢凉眼尾泛着红，手臂把她兜进怀里压住，“明天我接你下晚自习。”
他心跳沈稳有力，胸膛析出滚烫的体温，戚笑樱有种越陷越深丶再也爬不上来的感觉。
回润都后，戚尔疲惫地躺进沙发，轻声说：“樱樱，等阿姐的这个对赌成功，咱们也可以跨阶级了。”
戚笑樱不明白做生意的事，她只是看见身边每个人都在疲于奔命，都在汲汲营营。
而她越来越优渥的生活，来自于这种攀登。
这是她困惑丶迷茫的一年。
排斥一些事，接受一些事，释然一些事。
第二天晚自习结束，戚笑樱收到谢凉的信息，说他有急事，不能来接她下晚自习，然后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她，承诺下次一定陪她。
戚笑樱没收红包，回了他一条：【没关系，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