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簿
“你们……”
女子显然对二人极为感兴趣, 眼神从始至终都没从他们身上挪开，她迫不及待，“是从哪里来的？”
女子形容实在太令人惊骇, 小凤凰平日最善言，一时间目光呆滞, 有些说不出话来。
“欸，你们怎么不说话呀？”女子伸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
“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我生前还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呢！”女子骄傲道。
“不过呢，我现在是鬼城隍之女, 我爹在鬼界可是有正经官职的, 我自然也不是那种随便咬人的小鬼, 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鬼鬼鬼……鬼？！”
真的是鬼！？
小凤凰闻言, 瞬间闪身躲在了凌清清身后, 神情紧张, 探头探脑露出一双眼睛。
凌清清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身后一惊一乍的苏霖一眼：“……”
鬼小姐双手环臂：“我都说这么多了, 你们怎么还不回答我的问题啊？”
眼前之人确实举止古怪诡异，但确实没有恶意。
凌清清微微颔首：“我们是云行宗弟子。”
“云行宗？”鬼小姐倏地睁大双眼, 眼珠险些脱落，场面一度变得惊悚起来。
她又惊又喜：“那你们就是活人喽？”
小凤凰倒吸一口凉气, 默默扭过头去。
此番场景，饶是素来镇定的凌清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位姑娘……”凌清清指了指她的眼睛，提醒道, “你眼珠好像快掉下来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 鬼小姐轻咳两声，连忙伸手将眼珠按了回去。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具身体时间确实久了, 不经用了哈哈哈。”
谁知她一个用力过猛，反倒把另一边的眼珠给按了出来。
小凤凰刚试探着睁开半只眼, 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凌清清……我一定是丶是在做梦吧……”
小凤凰闭眼默念：“我一定在做梦，一定在做梦。”
“啪——”
就在小凤凰祈祷梦醒时，一只手忽然拍上了他的肩膀。
鬼小姐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
“原来她叫凌清清啊。”
“那你叫什么呀？”
小凤凰战战兢兢回头。
离得好近……
这么一看好像……更恐怖了！
“啊……！”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后，小凤凰手脚并用“唰”地蹿到了凌清清身上。
鬼小姐显然没想到苏霖的反应会那么大。
凌清清像是早有准备般，不动声色擡起手背挡住了他贴近的脸。
“苏霖，下去。”
“我不！”
小凤凰理直气壮，“我胆子很小的，凌清清你得保护我！”
说完，又得寸进尺般挂得更紧了。
意识到好像是自己将人吓成这副模样，鬼小姐觉得良心好像有些过不去，弱弱问：“那个……他没事吧？”
知道与苏霖这混蛋根本说不通，凌清清咬了咬牙，僵硬地转过头冲她微笑道：“姑娘不用理他。”
鬼小姐缩回搭肩的手，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反而套近乎道：“叫姑娘多生分啊，清清叫我知容便是。”
“我还有一事要求清清呢……”
“所以，你救我们是为了向我们借信物然后去人间找你的意中人？”
在鬼小姐热情攻势下，小凤凰勉强接受了这个浑身上下透着诡异气息的……女鬼。
至少不会被吓得把凌清清当成杆子乱爬。
根据她的说辞，此地是鬼界与人间交接处，名为无方界，日月天地融合，处於某种混沌的空间。
这里不受任何一方管辖，是生魂入鬼界必经之地，也是鬼魂逃入人间的唯一通道。
鬼小姐点点头，双手合十，虽然面容可怖，但言谈举止倒像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回人间必须要带上沾染了十年活人气息的物件，只有沾染了生人气息，我才能从无方结界口蒙混过去，而你们若要入鬼界也必须有鬼界的东西，咱们各取所需不是更好吗？”
“谁说我们要入鬼界了。”一想到进入冥界不知要遇上多少长相千奇百怪的各路小鬼，小凤凰搓搓胳膊，打了个寒战。
鬼小姐眨了眨眼：“你们不去鬼界，那来无方做什么？”
“我们不过是误入此地。”周围阴森森的，苏霖一刻也不想停留，“马上就走。”
一听这话，鬼小姐立马急了，不由提高声音：“不行！”
察觉到二人诧异的目光，她眼神一紧，稍稍收声：“我好不容易遇到你们两个大活人，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鬼小姐的诉求虽不合天道规则，但以她如今的修为，就算到了人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放她出去并非不可，只是凌清清不明白：“你在阳间逗留至多不过七日，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既然人死后魂归冥界，你为何不在此处等他。”
“可我都等了两百年了！”
“为了和江郎再相见，我求了爹爹好久将我生前的躯体带了回来，我这身子都快烂完了，就是等不到江郎。”
寻常修士若不能飞升，至多不过三百年阳寿。
小凤凰诧异道：“你心上人难不成是修士？”
“才不是，江郎只是一个普通书生，身子骨弱，当初算命先生都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
凌清清擡起锋利的眼尾：“你是说他已经过世了？”
鬼小姐苦恼地点了点道：“是啊，我都等他两百多年了……”
小凤凰摸了摸下巴：“会不会变成厉鬼，困在人世了？”
鬼小姐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江郎性情温良，绝无变成厉鬼的可能。”
凌清清眼神暗下。
人间游魂一般都受怨气所困，若那位江郎真如对方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书生，不应当被留困人世。
她小声嘟囔：“反正都等了两百多年，大不了我再等些日子，只是七日后我就要成婚了，我必须去找他。”
凌清清这才注意对方身上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大红衣裳竟是喜服。
小凤凰神情古怪：“鬼界何时也效仿人间婚嫁了？”
鬼界虽不乏早夭者，但多数鬼都已在人间成过家，自然无需再娶亲了，而早逝的魂魄会大多也会因尚未享受人间苦乐选择再次投胎。
是以没有这些风俗。
“这些年黑水水势高涨，吞了不少小鬼，众鬼都说是黑水河下的鬼龙王在作怪，商议着在鬼界选一个未婚配的女子献祭，我爹怕我被选中，便让我在选祭前嫁人。”
小凤凰摸了摸下巴，心中万分感慨。
原来鬼界也有迷信啊。
“七日之后成婚，为何现在就穿着喜服？”
“其实也不一定是那个时间。”鬼小姐拈了拈稀疏的发丝，“七日后是他们选祭最后期限，我爹在城里大张旗鼓弄了个比武招亲，给我套上喜服就是为了方便有人打赢擂台后立马将我嫁出去。”
“我是趁乱偷偷跑出来的，那些鬼侍一时半会进不到无方界，但若要是我爹知道，那就不一定了。”她双手合十，“你们就看着我救你们的份上，赠我一件信物吧，随便什么都行。”
凌清清并未直接答应，而是绕过这个话题问：“你说令尊是鬼城隍，那应当掌管十二阎罗城其中之一？”
鬼小姐懵懵懂懂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令尊手中可有生死簿？”
“生死簿分为上下两册，死簿自然是在我爹手里，不过……”鬼小姐诚恳道，“这东西没什么好看的，上面好久都没添过死人了，我看清清你年纪不大，上面应当没有你要找的人。”
“没添过死人？”
“是啊，以前无方界可热闹了，哪像今天这般清冷，不过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而且死簿好多年都没什么动静，成功投胎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奇怪得很。”
原本她还想继续劝凌清清这死簿大抵并没有她想找的人，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立马改了口。
“只是夸张说法嘿嘿，死人还是有的，只是少了很多，两三月还来不了一个人，万一就是你要找的人呢？虽然来的人少，但也方便寻了。”
“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也有两百年了吧？”
“你若真的想看死簿，我给你我的令牌，你来替我的身份进城主府如何？”
小凤凰怎么听都觉得对方鬼话连篇，想必凌清清也不会答应。
谁知凌清清追问：“怎么替你？”
鬼小姐两手一摊：“死簿就在城主府里，我爹的书房对我不设限，只要你带着我的令牌，那些低级的小鬼根本分不出你我。”
“只不过……”
鬼小姐欲言又止，“一鬼的信物只能容一人入鬼界，你们只有一人能去。”
生怕凌清清丢下自己，小凤凰不满嚷嚷：“死簿有什么好看的……”
凌清清捏了捏眉心，扭头对他道：“苏霖，我有一事想要去鬼界确认，你若不想去，可以在外面等我。”
啊？
真要去啊……
小凤凰眨了眨眼神情空白片刻，而后猛地挺直背，中气十足：“谁说我不想去的！”
他掷地有声，声情并茂：“我特别地想去！”
凌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