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意义
少女只觉得肩头一沈, 下一秒整具身体就被一股暖意包裹，她感受到苏霖手臂收紧的力度，以及胸腔内加快的心跳。
“凌清清,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啦。”少年语气尾音拉长，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他下巴搭着她的肩窝, 晃着脑袋蹭了蹭她的发丝。
少女伸手摘落他头顶的一片叶子，微微一笑：“让你久等了。”
小凤凰“哼哼”了两声，忽然擡起脑袋，高兴道：“你修为又高了。”
凌清清点了点头：“已经突破化神了。”
“太好啦！”
少年表达心中喜悦的方式极为直白, 让凌清清轻易便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为何那么高兴？”就连她自己突破时, 心中虽有波澜, 但情绪也没有如此剧烈的波动。
“当然高兴啦！”小凤凰眨巴着眼, “突破修为, 参加鸿蒙大会, 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
“况且, 整个修真达到化神修为的人历年又有多少人？”
苏霖其实明白，自己其实根本帮不上凌清清什么, 她的路必须她自己来走。但是没关系，他既然无法插足, 那就让他一直陪着她好了。
他愿意做那个陪伴者和见证者。
小凤凰一高兴，破天荒主动要拿小猪去酒楼吃饭，原本是打算叫上桑时若宋惯生两人的。
宋惯生原本是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谁知, 桑时若朝凌清清苏霖他们俩看了几眼, 不知是瞧出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覆杂起来。
而后, 她二话不说直接施了一个捆绑符术，将宋惯生五花大绑然后拖走了。
宋大少爷被拽走时, 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桑时若这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存心和他过不去，便大叫着要和桑时若决一死战。
桑时若嫌他烦，用符纸将他的嘴给糊上了。
宋惯生无论如何也是惊隐庄的少庄主，他们就算没有两家定亲的关系，也不至於到这种地步。
小凤凰目瞪口呆看着扭成蛆的宋惯生被拖走，只能悻悻向他做了一个“宋兄，走好”的口型。
这对冤家一走，周遭倒是清静了许多。
凌清清看着二人渐远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回头对少年道：“我们也走吧。”
“苏霖。”
凌清清出关之后，已有几日，眼看鸿蒙大会还有半月，师父便催促着二人赶紧上路。
此次的鸿蒙大会，仙门百家纷纷派出各家弟子赴会，因当年凌清清被鸿蒙使者拒绝，是以云行宗宗主并未将她列入此次一早报给鸿蒙道的名单中，凌清清需以个人的身份参会。
不过，凌清清并不在乎。
而桑时若也是如此，据她交代，这次桑家也派出了几名弟子，包括她那个草包弟弟。
小凤凰整日往储灵囊中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念叨缺这个，一会念叨还得带上那个，比起她对这次鸿蒙大会还要上心。
苏霖虽然没有主动向她提及，但她也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苏霖曾带着那些外门弟子下山历练之事。
她思虑许久，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少年：“其实你不必因为我去做这么多事情的。”
小凤凰原本翻箱倒柜正寻着驱虫香，听到凌清清的话后倏地转过脑袋。
他原本想要开两句玩笑话，含糊过去，却猝然对上少女认真的视线。
“你带他们历练的事，我已经听虞棠师妹说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小凤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蹦蹦跳跳上前在她对面坐下。
他满不在乎道，“只是我想出去玩，顺便带上他们而已。”
“此事是我想做的，那自然也由我来。”凌清清目不转睛盯着他，叹气道，“你其实不必强迫自己迎合我的……”
小凤凰耸耸鼻尖：“才不是的。”
“凌清清你也应当知道，我这人呢没有什么大的追求，身上更没有什么重担，一直也是玩乐闲散混混日子。”
“之前我想啊，世间既然有那么多有趣享乐之处，我也学会了如何在人间生存，既然能跳脱出来，为何要去吃那些苦头。”
“可时间一久，我也开始觉得没意思了，在你闭关的这大半年里，我也想了好久。”
凌清清诧异擡眸。
“大概是因为我把自己从人间剥离开来了。”
小凤凰认真道，“这世间所有人从降生开始，或多或少就与周围有了牵绊。”
而他一开始并不属於人间。
所以当初他过着凡间乞者生活时，与其他苦大仇深的人不同，他只是把这里当做他漫长生命的一小部分，他从来不属於这里。
自然不像凡人庸庸碌碌一生，不像修行者求仙问道，或以守护苍生为己任。
苏霖虽然看似极为擅长与人交际，但却很难与其他人产生更深的羁绊。
他知道自己的寿命远超凡人，而凡人……都会死的。
而他如今既然想留下来，想要一直伴於凌清清身侧，那他也必须在人世中立身，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凌清清是他在人间的羁绊，但还不够。
她还要走很长的路，或许日后像这种分别的日子还会很多。
“那些外门弟子一个个傻不楞登的，倒是有趣得很。”少年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只是几块低阶灵石，他们就那么高兴。带他们历练确实有些费银子，不过看到他们那么高兴，心里倒是还真会有些成就感。”
他的眸子轻轻转动望向少女：“所以不是刻意迎合。”
他也找到了自己能与世间牵绊，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事情了。
在凌清清苏霖二人准备下山前，云颐子特意将两人叫到水华苑，特意叮嘱了几句。
此次鸿蒙大会，设在勾陈宫与鸿蒙道之间的一座城池——净华城。
为不让众位修士打搅城中原本普通百姓的生活，所有入城修士不得御剑或使用其他传送符术，而除正式大会，也不得私下斗殴。
小凤凰准备了三辆马车，两辆马车拉行李，剩下的一辆才是拉他和凌清清的。
少女目瞪口呆看着身后马车堆放的行李：“为何有那么多？”
苏霖摊开手中的地图，指给她瞧：“净华城那么远，而且中间要翻越那么多座山岭，自然免不了风餐露宿，我把帐子还有被褥什么的都带上了。”
凌清清嘴角一抽：“那放储灵囊便是了。”
小凤凰摇了摇头：“储灵囊已经快装不下了。”
“……”
而此次，桑时若宋惯生虽然是与他们一同前去，但碍於一辆马车实在容不下他们俩，二人只好各驾一匹马分别行於马车左右。
如今正值酷暑，天气更是反覆无常，时候大晴，时而雷雨。小凤凰见二人整日在外风吹日晒，忍不住道：“马车车厢还宽敞，你们要不还是进来吧。”
“不要。”
“不要。”
二人异口同声。
宋惯生幽幽看了左侧的桑时若一眼：“你去，我不去了。”
桑时若拒绝得干脆，睨了他一眼：“要不还是宋大少爷自己去吧。”
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并无什么不妥，可宋惯生偏生听出了讽刺的意味来，把脑袋往旁边一扭，不说话了。
小凤凰见此，忍不住摇头叹气，只好放下帘子，将脑袋缩了回来。
凌清清睁开一只眼：“都不肯来？”
苏霖点点头，不知为何他开始有点想念起宋惯生的另一“人格”了。
至少二人待在一起，不至於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算了，反正再坚持一日差不多就该到净华城，随便他们吧。”
夕阳滚动着落日阴沈的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下，小凤凰研究起地图发现最近城镇还需走上好久，便与众人商议，最终一行人在山中寻到一条水流，便在旁驻扎下。
苏霖将马拴在山道旁，便踩着石子跑到河边伸长了脑袋往水里瞧。
河水清澈见底，很快便叫他发现石缝中钻着一只河蟹。
小凤凰一时手欠去捞它，猝不及防被钳了一下。
少年的哀嚎声几乎撼动山林，鸟雀惊起，“哗啦”飞走了一大片。
桑时若堆起了篝火，等到天幕彻底暗下，几人便围坐一团，除却宋惯生。
此时的宋大少爷一人背剑靠着不远处的树干上，目光不时朝这边飘过来。
桑时若早已察觉，视而不见，自顾自整理着包袱。
河流安静涌动，水面很快浮起一道粼粼的月光。
苏霖今日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运，山中的蚊子又大又毒，还只叮他一人，哪怕凌清清给他施的符，也不太管用。
他仰天长叹，最终骨碌爬起身决定去马车上避难。
谁知刚走几步路，便瞧见不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马。
凌清清察觉动静，也擡头向着火光方向望去。
桑时若丶宋惯生旋即将目光移了过去。
桑时若皱眉：“这些是天山派的人。”
半年前她还与宋惯生去过一趟天山派，一眼便辨出他们身上的弟子校服。
小凤凰眨了眨眼：“原来是天山派的人。”
奇怪，他为何觉得这些校服有些眼熟。
除了邵萤生外，他应当没见过天山派其他人才是。
那群人离他们不远处驻扎下来。
为首的青衣老者，拍了拍其中一位小弟子的脑袋，似乎又对他说了什么。
小弟子点了点脑袋，转身便朝他们这边来了。
眼前的小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珠圆溜溜的，长相倒是十分俊俏，腰束的云纹腰带挂着一道金环，看着似乎才入门不久。
小凤凰看着他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努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
与此同时，小少年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诸位前辈，我乃天山派弟子骆如嵩……”
骆如嵩……
苏霖没听他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在心中反覆回忆这个名字。
突然，小凤凰眼前一亮。
凌清清察觉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苏霖小声道：“我好像在万神殿幻境中见过他。”
幻境里，他们还就凌清清是否是“妖女”吵了好久。
小凤凰的心情一时有些覆杂，若按照时间线推算，那时他遇到的骆如嵩，应当是三四年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