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女装
凌清清几人听闻动静, 立马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少女来到苏霖身侧询问。
小凤凰摇了摇头：“他把我东西撞掉了。”
三人来势汹汹，看着并非善茬，凌清清眉峰微蹙, 下意识伸手按上衔云剑柄。
察觉凌清清的动作，方才撞人的那名黑脸大汉对着身后之人嘲笑道：“竟然还要女人出面来保护, 果真是小白脸。”
凌清清面色微沈，还不等她上前，苏霖忽然出手拦住了她。
“你看他手里提着什么，是女人的脂粉吧？”另一人附和。
“一个男人居然穿这么花里胡哨的颜色, 怎么跟大姑娘一样……”
“细胳膊细腿的, 恐怕一拳就能打残吧？”
三人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谈笑起来, 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嘲弄着苏霖。
少年眨了眨眼, 看着他们, 没有吭声。
苏霖无论是性子还是样貌, 看着都像是富贵人家里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身材算不上魁梧，但与他们口中什么“细胳膊细腿”完全挨不上关系吧。
身后的宋惯生有些听不下去：“唯！你们别太过分了！”
苏霖倒是很平静, 回头看着他，笑了笑：“他们既然想贬低我, 随便杜撰一些事扣在我头上便可，宋兄不必太当真。”
那三人却还不知收敛，竟将宋惯生一同羞辱了进去：“哟还有一个小白脸, 现在修真各派尽出这些柔柔弱弱的白面小生, 没有一点阳刚气概可言，哪像咱们哥仨……”
凌清清手中衔云剑出鞘寸许, 正要上前。
苏霖却伸手拦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语气十分平静：“大会在即，城里不准私斗，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可……”凌清清欲言又止。
小凤凰斩钉截铁摇了摇头。
“我会解决的。”
紧接着，少年迎上对面三人毫不遮掩的恶意审视与打量，上前一步，反驳道：“第一，我可以保护她，她也可以保护我，没有人永远处於强者之位，为何就不能让女子来保护？”
“第二，我手里提的确实是脂粉，买的，不是抢的，这又有什么好惊讶。”
“第三，穿花里胡哨的衣服是因为我喜欢，而且和男女无关，只是个人喜好。就算是女子，穿像我这种艳色衣衫的也只是少数。”
“第四。”少年认真道，“我身材确实不比你们健硕魁梧，但你们应该打不过我。”
大汉脸色霎时一变。
他们原先想借着鄙夷与羞辱的言语，将其恐吓而退。
谁料这少年人竟一点也不怕他们，反倒一一反驳起他们。
小凤凰继续道：“浩然之气，至大至刚，配义与道[1]。我想，所谓气概，养气养心，与粗鲁丶野蛮并不相同。”
方才撞人的大汉怒目圆睁，喘着粗气：“你！”
竟拐弯抹角地敢骂他粗鲁野蛮？！
他怒气冲冲想要上前，却被另一人拦下：“大哥，净华城内不得私斗，不然就要被收回大会参赛令牌。”
大汉挥开挡在身前的手：“老子就算不参赛，也要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一顿！”
“够了。”
就在此时，一群身着青□□袍的修行者出现制止。
凌清清松开了握住衔云的手。
“鸿蒙道使者？”
大堂内众人议论纷纷。
“是鸿蒙道的人。”
“他们怎么来的？”
“最近为保证城内秩序，大街上到处都是鸿蒙道的人在巡视，大概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吧？”
“……”
鸿蒙道使者冰冷的视线垂了下来，身上的威压同时散开：“城内不准私斗，违者逐出城外。”
在鸿蒙道的人面前，大汉不敢再造次，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苏霖一眼，仓皇离开。
“哎，你们就这么走了？”小凤凰拔腿就要去追，“我的蜜饯还没赔我呢？”
“这位小兄弟。”
鸿蒙道使者叫住了他，“此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它过去吧。”
小凤凰眼皮一跳。
心道，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何要给你们面子。
鸿蒙道使者这句话并非商议，而是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话音落下，那人便将目光移开。
“这位便是凌姑娘吧。”
凌清清擡眸，与之目光相对：“是我。”
“目前据我所知，此次鸿蒙大会只有两位女子参赛，想必便是凌姑娘与你身后的那位了。”
小凤凰略带敌意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微微一笑：“这种情况属实罕见，那在下便预祝凌姑娘一切顺利了。”
说罢，转身离开。
小凤凰耸了耸鼻尖，盯着他们的背影，嘀咕：“真是莫名其妙。”
鸿蒙道使者与那三个大汉一走，大堂内很快恢覆了往日的喧闹。
众人对这种小插曲并不在意。
宋惯生思及方才苏霖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感慨道：“没想到苏小兄弟还有这种胸襟，真是令人佩服。”
若是他早就一冲动上前和人打起来了。
方才苏小兄弟一番言论字字在理，在场之人虽然不敢出头，但心中也应当有了是非分辨。
要真的打起来了，恐怕极难收场。
宋惯生肃然起敬，看来还是他平日里小瞧苏兄弟了。
凌清清也诧异：“方才那些话，你和谁学的。”
“师父书里看的。”
苏霖此次言行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一直以为苏霖喜怒哀乐从不遮掩，定会与人起冲突的。
凌清清宽慰道：“他们也是此次大会参会者，你放心，他们之后定会为今日所言后悔的，到时候让……”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
谁知小凤凰忽然道：“不行！”
“什么不行？”
小凤凰叉着腰：“太让人生气了！”
“不行不行！”
少年越想越气，将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往宋惯生怀里一塞，气冲冲地提着衣袍向大门外走去。
他的蜜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走的时候好像还踩了好几脚！
简直太可恶了！他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
“苏霖，你这是去哪？”凌清清追上前。
“报名参赛！”
方才还态度温和，与人讲着圣贤之道，胸襟开阔到让人心生佩服的某人，如今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地朝报名点而去。
“……”
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有怨不报才是王八蛋，等到大会上我一定要把这群混蛋按在地上打！”
原以为苏霖那日的话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没想到他竟真的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生拉硬拽将原本看热闹的宋惯生给拉上了。
大会初试前，所有参赛者都需先去城西的擂场集合。
凌清清与桑时若一早便收拾好了东西，等在客栈门外。
但许久都不见苏霖与宋惯生的动静。
还不等凌清清回去寻人，小凤凰率先烧了一道传音符过来。
“凌清清，我与宋兄还有些事，你们先去我们马上跟过来！”
话落，小凤凰急匆匆地掐断了传音。
凌清清与桑时若不约而同相视一眼，方才除了苏霖的说话声以外，似乎还有一道莫名其妙的声音。
“二人不知又在作什么妖，算了先别管他们了。”桑时若道。
凌清清点点头：“我们先走吧。”
修真中大大小小的比试丶大会不在少数，但获得鸿蒙大会的认可，却几乎成为了所有修真弟子的梦寐以求之事。
“欸，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鸿蒙大会竟然有女子参与。”
“真的假的？过往可从未发生过这些事，倒是稀奇。”
“大会以前也从未明令禁止女子参加，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要这样说，究其原因……嘿呀，我也不太懂，反正从前就是没有女子敢破这个先例。”
不知到底是谁传出的消息，几天下来，她与桑时若参赛一事在整个净华城闹得沸沸扬扬。
二人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到他人的议论声。
桑时若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显然面对这种情况，她还不能够完全适应。【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反观凌清清。
她偷偷睨了凌清清一眼。
少女恍若未闻，似乎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桑时若有些忍不住了：“你当真不在意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吗？”
“当然在意，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桑时若微微蹙眉：“那为何不让他们闭嘴。”
“阻止不完的。”
凌清清微微一笑，“这次阻止这群人，下次阻止那些人，但无穷无尽，永远阻止不完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啊。”凌清清直视前方的高塔。
她们似乎快走到了。
“你我现在所做之事，便是在阻止他们。”
桑时若不解。
“他们评头论足，是因为此事不常见，觉得新奇丶心中有偏见，倒也算人之常情。可当此事成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情了。”
只要她们在大会中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定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如她们一样。
桑时若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为凌清清的想法震撼。
但少女的倔强却无法让她解开心中别扭的情绪，哪怕已经逐渐认同，但她还是嘴硬：“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确实需要很久的时间，甚至是数代人的努力。但今日你能与我一同站在这里，便说明我所做并非毫无意义。”
凌清清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桑时若瞳孔微震。
当年若非受凌清清影响，她也不可能下定决心离开桑家，更不可能追随她来到云行宗，走到这一步。
少女低头，抿唇不言。
凌清清拍了拍她的肩。
“或许这种事在以后还会发生许多，放宽心便好，如果心中有负担，还有我……”
“凌清清！”
忽然，少年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头传来。
凌清清闻声擡头，先是楞了片刻，倏忽笑了。
桑时若也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苏小公子头戴珠钗坠饰，珠玉因为他动作的幅度摇摆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身上的衣色虽然还是平日中张扬的绯红，但一瞧衣服形制就是女子所穿。
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下，他一脸兴致勃勃，拖着身后恨不得将脸埋进袖子里的宋惯生，一路招摇地小跑过来。
“这两人身上好像也有鸿蒙大会的令牌。”
“不是说只有两位女子吗？这怎么就有四人了。”
小凤凰对此类言语毫不在意，反倒是宋大少爷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他遮遮掩掩地躲在苏霖身后，咬牙切齿：“苏小兄弟，若此事被我爹发现，我可就要被他打断腿了！！！”
“这么多年下来你爹没少说过要打断你的腿，现在不都还好好的吗？”
“再说，明明是你昨日和我打赌输了，自己说答应我一件事呀。”
宋惯生看着身上的女人衣服，这么大的尺码，就算是成衣铺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苏霖这小子明明就是一早算计好的！
他压低声：“你也没说是这种事！”
小凤凰一脸无辜：“你也没提前说这种事不行啊。”
“……”
“好啦好啦。”他反手推了宋惯生一把，“马上就追上凌清清她们了，你就别躲了——”
“再说你不是来问我说感觉桑时若这几天情绪有些奇怪的，你这样过去人家马上就会好的。”
宋大少爷拧眉，仿佛听到什么颠覆三观的事情般，一脸不敢置信：“桑时若这是什么毛病，居然要看男子穿女装才能好？！！”
小凤凰无语：“……”
他解释多少遍了，这人怎么脑子转不了弯，听不明白呢？！
见二人推推嚷嚷着朝她们靠近，凌清清神情一松，转头看向桑时若，轻声接下了方才没能说完的话——
“现在还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