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击碎
无论小凤凰弄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出来, 如今的凌清清仿佛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凌清清，我今日是不是很漂亮！”
与恨不得钻进地缝，拔剑以死明志的宋惯生相比, 苏霖疯狂对着少女“抛媚眼”，如同开屏孔雀般拼命展示自己绝世容颜。
凌清清摇头笑了笑, 非常配合：“是。”
“凌清清那你说全城，啊不对，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是谁？”
少女看着绕在自己身侧叽叽喳喳的少年，有些无奈, 但依旧捧场：“你——”
“那最好看的姑娘呢？”
“也是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 小凤凰叉着腰, 十分臭屁地摸了摸脸,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手持镜来：“没办法, 天生丽质, 我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凌清清伸手揪了一下他垂在胸前的小辫子, 问道：“今日怎么想到穿女装了。”
少年晃了晃拳头，气鼓鼓道：“那人说我像姑娘, 还瞧不起我，那我就穿着姑娘的衣服把他打到满地找牙！”
这种理由确实很符合苏霖平日所作所为。
凌清清瞧着他的模样, 忍俊不禁：“那宋惯生呢？他怎么也跟着你一起了。”
少年平日里行事乖张，时常不按理出牌，对於面子这种东西, 似乎一向不太在意。
但宋惯生不同, 他是惊隐庄少庄主，自幼众星捧月, 心性骄傲，而且极为在乎颜面。
她很想知道, 苏霖倒是用了什么办法将人忽悠来的。
苏霖笑嘻嘻道：“哦，他啊！他是那日来问我关於……唔！”
小凤凰话还未说完，蹲在一旁的宋惯生暴跳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丶我这不是嫉恶如仇，想要协助苏小兄弟报仇，兄弟嘛，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面对凌清清和桑时若震惊的目光，宋惯生扬起一个心虚的笑容。
小凤凰使劲扑腾：“唔唔唔！”
什么嫉恶如仇？！
才不是！
明明就是宋惯生来问他，怎么解决桑时若近日情绪变得低迷奇怪的事，他询问几个细节后，猜测或许和这两天的风言碎语有关，才连哄带骗让他穿女装的！
少年扑棱双臂。
呔！休想栽赃他！
宋惯生一个劲给小凤凰使眼色，等到少年实在折腾不动了，这才勉强揽过他的肩，背对二人，对他小声说道：“苏兄，此事你若帮我隐瞒，这一个月的零嘴我全包了。”
“真的。”小凤凰眼神豁亮，欣然同意，当场与他达成一致。
迎上凌清清和桑时若的怪异目光，少年深吸一口气，真情意切：“事实，确实如此。”
凌清清：“……”
桑时若：“……”
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们俩听得见。
鸿蒙大会开场无非便是几位长老宣布此次大会的规则，小凤凰听得直打哈欠，直到鸿蒙道使者抽签分配小组时，他才打起精神来。
大会初赛是小组混战，先是由抽签定下小组，再用手上捆绑的不同颜色的灵丝将各个小组区分开来，所有小组需要依靠争夺他人的灵丝来完成基本任务。
所有小组需在一炷香时间内共同拥有三十根灵丝方能晋级。
苏霖抽签时，正巧与凌清清分到了一组。
此次参赛者共计七百馀人，擂台虽大，但也无法同时容纳这么多人，是以鸿蒙道在擂台上设下了一种阵，将擂台延扩数丈。
众人随机被分布到了擂台之上。
白光一闪，小凤凰双脚才刚落地，便察觉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
少年奇怪地扫视一圈。
为何都在看他。
而此时，和他一同踏上擂台的凌清清等人似乎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要在旁人手中夺取灵丝并非易事，很显然，这些参赛者是将场上唯四的女子当做弱者，想要率先动手。
小凤凰饶有兴致地发现，虽然同为被觊觎对象，但四人的处境好像又有些不同。
他与宋惯生到底还是男子骨架，比起凌清清他们看起来要壮实一些，是以在权衡利弊之下，更多人将目标放在了看起来更为“弱小”的凌清清与桑时若身上。
不过，既能通过鸿蒙道报名时的筛选，哪会有什么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小凤凰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帮人可要倒霉喽！
但人群中还是有几个识趣之人，似乎认出了凌清清，便转身开始寻找其他目标。
钟鼓声被敲响，香炷也被点燃。
仙使正式宣布初试开始，擂台瞬间乱哄哄地打成了一片。
小凤凰不求能够进入道一下场比试，所以从一开始便左躲右闪地避开围攻的人群，在场内寻找前两日那三个大汉。
偶尔还回头看看凌清清那边的情况。
虽然知道凌清清应对这些并不在话下，但他的眸光还是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
果然不出小凤凰所料，凌清清甚至还未拔剑，仅仅凭衔云剑鞘，直接将围攻上来的人扫出了擂台之外。
而一旦离开擂台，便被视作出局。
很快，这些人手上捆绑的灵丝消失，转移到了凌清清的手腕上。
少女低头，大概三十多条的模样。
足够了。
她收了灵丝，擡眼见那些人面露惶恐，不敢上前招惹，便打算转身去寻苏霖。
谁知小凤凰提着裙角，钻入人群，留了一句“你好好比赛，我去去就回，马上解决”后一下子没了踪影。
宋惯生本是被苏霖拉过来凑人头，他对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鸿蒙道玉碑这种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小凤凰便将人忽悠过来帮他解决中途阻路之人，替他开道。
即便宋大少爷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穿着女子服饰对於桑时若的异样情绪有何帮助，但看在桑时若确实有好转的份上，他只能心中唏嘘又感觉十分离谱地接受了。
但也没完全接受。
当初那个心傲气高丶不可一世的宋大少爷因为实在腾不出去手来遮脸，只能咬着牙一边狼狈地提着裙袍，一边将心中怒火发泄在那些偷袭围攻之人身上。
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丢脸过！
察觉到擂台上的这几名“女子”，一个个都非善茬，不少人心中打了退堂鼓，下意识地避开。
而此时，桑时若附近的修士也一个个也她打得抱头鼠窜，少女专门挑那些辛辛苦苦积攒了许多灵丝的弟子下手，很快就拿到了三十多根灵丝。
不过这几位姑娘中，倒是还有一位红衣姑娘从一开始就并未展示过身手，好像一直都寻找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与其他人那般凶悍。
不少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少年无视了所有人的视线，在场内寻找那几个大汉的踪迹。
他必须在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前，找到他们。
小凤凰早已打听过了那几人的消息。
当日撞他的人，名为葛安，是邴州一带的散修。
听闻最初这些人原本都是八荒门的外门弟子，因一些原因，两年前被驱逐出了师门。
此次鸿蒙大会不知因什么缘故，提高了参赛的修为门槛，这兄弟三人既然能够顺利拿到参赛资格，说明修为并不差。
可他们当年在八荒门时，为何只是一群外门弟子？
“除非他们是离开门派后偶然获得了某种提升修为的秘宝，或是动用了某种……禁术。”
小凤凰将自己打听之事告诉凌清清后，少女沈思良久，缓缓说出这句话。
据她所知八荒门只是个落魄的小门派，对於重振师门极为重视，对外更是广招门徒，相比其他门派而言，内门弟子的门槛要低上许多。
八荒门既将三人安排在外门，就说明当他们的修为天赋还达不到内门标准，可只是短短两年，这几人就能达到现在的修为……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只可惜此次鸿蒙大会，八荒门并未派弟子前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从考据。
凌清清总觉得这三人有些奇怪，便叮嘱他小心应对。
苏霖也只是笑嘻嘻地应下，立马被其他事情分了心。
小凤凰在擂台上绕了一大圈后，终於远远瞧见了葛安等人的身影。
场上若单论打斗，他们的修为并不算占上风，只是在中游位置，是以兄弟三人便抱团行动，合力争夺他人手腕灵丝。
等到苏霖寻到他们时，兄弟三人几乎每人的手中都攥一把的灵丝。
其中一人率先发现了他，拍了拍葛安的肩膀，奇怪道：“大哥，这女人怎么有些眼熟。”
葛安回头，粗声粗气道：“三天两头待在青楼，你看哪个女人不眼熟？”
“倒也是……”那人点了点头。
谁知另一人也道：“我怎么感觉也见过。”
葛安这才顺着兄弟二人的视线看去。
“小白脸？”葛安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怎么……”
葛安话还未说完，下一瞬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砰！”
大汉魁梧的身躯被这一拳掀至丈外，若非他及时拉住了边上的石柱，恐怕早已被逼至场外。
葛安的脸麻了半边，很快剧烈的疼痛感蔓延了开来，他心中一股怒气，唰地擡起脑袋，却忽然楞了一下。
此时的他一如旁人那般震惊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一身大红金丝云纹长裙，满头金钗步摇，看起来华贵至极。
若非葛安前几日见过他真正的模样，恐怕真以为他是女人，而且还是那种出自权贵人家的张扬美艳的富家小姐。
可是。
眼前少年丝毫不顾及形象扯起裙摆，一脚踩上他那两位原想为他报仇的兄弟后背，气势汹汹地叉着腰扯起嗓子，凶悍地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破口大骂：“干什么？！我天生就脸白，你羡慕也没用！！！”
“……”
小凤凰从不食言，他曾当着凌清清的面说要将他们几人按在地上单方面摩擦，如今确实说到做到。
台下观赛众人很快便能瞧见一个声线与身形略像男子的娇蛮姑娘，提起裙子追着三名大汉满擂台乱跑，边跑边骂骂咧咧，将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葛安带着两位兄弟想要自行认输，退出场外，谁知小凤凰死活不肯同意，硬生生将他们扯了回来。
大汉们鬼哭狼嚎，一个个喊着“小祖宗，我再也不敢了”磕头认错。
小凤凰揍人可不是单纯为了听这么一句话来的，
他哼哼两声，将手一伸：“赔我东西。”
葛安先是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将腰间的荷包递了上去：“当初丶当初是我不对，这些钱权当孝敬您了！”
小凤凰掂了掂荷包，知道散修穷，也没穷成这副模样。
罢了，这些钱也够买几袋蜜饯果子了。
少年将钱袋往怀里一揣：“早就这样不就好了。”
葛安从来不是个软骨头，最初与苏霖相斗时，还憋了一肚子气妄想兄弟联手合力攻打他一人，但后来实在被他单方面揍到了没有脾气了。
他这才知道眼前少年的可怕。
早知当初就不该招惹他的。
小凤凰回头看了一眼天坛上几乎快燃到尽头的香火，很快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葛安三兄弟身上。
他其实明白，葛安这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并不是觉得自己所行之事的根本到底有何错误，而是怪在自己不会识人，此次竟不小心踢到了铁板凳。
不过……无碍。
众人对苏霖满场地追着人揍，却不将他们驱逐出场地，甚至留下他们手中所获灵丝的行为并不能理解。
直到最后一缕香熄灭。
钟声敲响，昭示着鸿蒙大会初试结束。
此次参加大会者共七百馀人，而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不足两百人。
当鸿蒙道仙使宣判之时，众人唏嘘不已。
原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留到下一场比试，索性那人没有取走他们兄弟三人夺来的灵丝。
仙使宣布结果之后就要离开，葛安刚刚松了口气，一道清朗的少年声忽然在人群中冒了出来。
“敢问仙使，若大会中有人动用禁术等方法提高修为，达到参赛资格之举，是否可取？”
鸿蒙道仙使停下脚步，回头奇怪地看着他：“自然不可。”
小凤凰将手向葛安一指：“但他们便是。”
“他们不仅动用禁术提高修为，而且还是魔修。”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苏霖承认，他一改主意参加鸿蒙大会的初衷便是找个能够顺理成章揍人的地方，给他的蜜饯出口恶气，发现葛安等人是魔修完全是意料之外。
葛安三兄弟掩藏得极深，即便是苏霖这种生来对於邪魔气息感官十分敏锐之人，也是方才与他们纠缠无数次后才勉强察觉到的。
三人灵根中所蕴的灵息看似与常人并无不同，但内里却蕴藏一丝魔气。
不过仅凭这些苏霖还不能确认，他故意引三人动用灵根灵气，中途又给凌清清传音，少女放出神识隔空来探，最终确定下来，这几人表现出的怪异应当是因为修仙半道途中转而修魔的缘故。
鸿蒙道仙使相互对视一眼，周身释放出强大的压威，一人沈声道：“这话可不得乱讲，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威胁之意真当丝毫不遮掩。
勾陈宫隐世的几百年里，鸿蒙道一跃至众门之首，向来心傲气高。
他们前脚放言此次大会鸿蒙加派人手，定会保大会无虞，后脚这名少年却跳出来说大会混入了魔修，这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不去关心葛安他们是否真为魔修，反倒对自己释放起压威，鸿蒙道的人一个个架子倒是不小。
小凤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
“我想的自然清楚。至於是不是，你们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敛息的时候探不出什么，得让他们动用灵力才能瞧得出来。”
魔修在修真中可谓臭名昭着。
在场不少人有了动静。
“是啊，试试又何妨。”
“不管如何，小心些也没有错……”
“……”
鸿蒙仙使迫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照苏霖所言去做。
魔修若是落入正道手中定是不会有好下场。
还不等他们动手，葛安三兄弟见状不妙，转身就打算施法逃跑。
浑浊的黑色气息在掌心凝聚，葛安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苏霖一眼：“下次你给我等着。”
小凤凰一脸莫名其妙。
哪里还有下次呀。
眼看三人的身形即将消失。
小凤凰惊呼一声：“凌清清，他们要跑了！”
少年话音方落。
一道剑芒掠逝，气流狂掀四起，瞬间破空荡平了黑雾！
三人猛然被这股力量撞飞了出去！
等到众人再回过神时，只见一名眉眼疏离淡漠的素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少女仗剑而立，目色冷锐，缓缓扭头看向两位鸿蒙道仙使。
与此同时，一道强劲的灵息瞬间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径直将二人方才所释压威击碎！
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不知两位仙使，如今可还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