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有缘千里来相聚三

一位蒙面黑衣人倒背着双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出神,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他的手中正握紧了刚刚飞回来的那四柄长刀,就像是一个勇猛的武士。

他的左右脚下分别躺着四个黑衣人,八个人一动都不动。死人,是绝对不会动的。

刀爷纵横江湖四十年,位列江湖三爷之一,武功自然不弱,就算是刚刚分心于刀清风的婚事,但是这个黑衣人到的院中自己却还是没有一丝觉察,足见此人内功及轻功真的是到了登峰造极深不可测的地步。

他甚感惊诧,更加不知道黑衣人前来自己庄院的目的。地上趴着的八个人为何又是一动未动,莫非全部都已经惨遭屠戮,八个人和这黑衣人又是什么关系。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刀爷已经暗自运气于掌间,随时接受一场恶战。

刀清风也已经打开了门,短刀在手站在门前。秋紫衣搀扶着鬼马刀站在刀清风身旁,看着黑衣人。秋紫衣也抽剑在手,三岔口客栈和剑道人对剑时已经断成了两截,就像是一柄匕首,有剑在,毕竟还是可以给自己壮胆。

刀爷开口道:“你们三个回屋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他的话音很是严厉,让人无法抗拒。刀爷知道黑衣人武功深不可测,他们三个人前来也只能是送死,他绝对不会让后生晚辈冒险。

更何况,鬼马刀和秋紫衣是神爷的徒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自己的地方受了损伤,那样他以后无法面对神爷。

刀清风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心内也是一惊,听得刀爷话语,她也知道此人武功绝对不在爹爹之下,但是她却又担心爹爹会出事,因此不肯回屋。鬼马刀心已经麻木,他更加不想躲在屋中当一个胆小鬼,毕竟神爷和刀爷私交甚好,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刀清风也还是站立在门前。秋紫衣想拉鬼马刀回屋,但是却也拉扯不动,索性自己也留在这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黑衣人看着随时会被遮掩的残月,却不想口中念出如此一首凄美的诗句。

刀清风自然知道这首辞乃是宋朝大文学家苏东坡的一首《水调歌头》,她也随即念出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黑衣人并不是来谈诗论道的,他两手一整,手中四柄带柄长刀旋转起来就像是一个飞盘夹着寒风飞向刀爷。刀爷早就暗中运气,挥出一掌,四柄长刀便被这掌力震得粉碎。

黑衣人转头看着刀爷,他蒙着面,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看不到底,但是清亮的却又像两潭清泉。

只听得他压低声音开口道:“刀爷果然不愧是江湖三爷之一,内功果然精湛。今日能得见刀爷神功,果然佩服之至。”黑衣人声音沙哑。刀爷听他言语,知道他乃是故意让自己声音变得沙哑,从而掩饰自己原来的声音,避免让他人听音辨认。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是今天的马屁却拍在了马蹄上。

刀爷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些奉承话来讨好他,他冷哼一声,道:“江湖三爷的名头不过就是虚名而已,老夫今天却丢人的很,你到我院中,老夫却未曾觉察,真是惭愧至极。你既然已经知道老夫名号,但是老夫却还不知道阁下名讳。更是不知,带着这些许的刀枪兵刃到我这破旧小庄院有什么事情?”

黑衣人也是冷笑道:“整个辽东,若论武功,想必刀爷绝对可以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刀法更是可以说是冠绝天下。我听说,就算是剑神雪鹰子也不一定能够胜得了你手上那柄短刀。”

黑衣人冷眼看一下刀清风手中的短刀,那是刀爷年轻时纵横武林的兵刃。随着年纪的增长,刀爷的武功已经炉火纯青,人和刀早已经融为一体。如今又名列江湖十五大高手之一,仅凭这“刀爷”两个字就可以行走江湖。他早已经将兵刃交给了女儿,自己早已经有二十年都未曾动过那柄短刀了。

刀爷却道:“行走江湖并不是靠什么神兵利器,而是靠自己武功修为。若是行为不端,纵有神兵在手,又岂能称雄于武林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不是私塾中的老夫子,我也不是摇头晃脑来听你讲解四书五经的童子。你更不用讲这些许没有用的大道理。今天,我就是来找你比划两下,那么啰里吧嗦的做什么?”

刀爷却叹息一声,双目凝神看着院中的黑衣人,心底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得感觉。

只听得黑衣人开口道:“你也算江湖一代宗师,莫非也如此胆小害怕了,莫非你怕输与我,折了你的名声不成。”一句话正中刀爷下怀,刀爷确实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压力,自己位列江湖十五大高手之一,雪鹰子隐退天山,疯癫二老疯疯癫癫的整天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神爷早已经废掉了两条腿,四菩萨都已经皈依我佛,遁入空门,福禄寿喜财五星只剩下南仙翁在昆仑。

十五大高手中,只有自己和海爷还行走江湖之上。今日若是赢下这黑衣人,倒也罢了,若是输掉,那么几十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更何况,海爷还在自己庄院,神爷的两个徒弟也在,自己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刀清风手持短刀向前跨一步,道:“既然你想见识一下我们刀家的刀法,那么我就替我爹爹来出战。”刀爷脸上微微一笑,女儿刀法确实得到自己真传,若论武功也可算是江湖上高手。几年来跟着自己闯荡江湖,但是毕竟年纪尚轻,经验未足。

更何况,与这黑衣人对决,并不是刀剑的一招一式,而是比拼内力修为。刀清风虽然刀法已算精熟,但是内力修为却与这黑衣人相差甚多。即便是自己出手,也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取胜。

刀爷脸色又是一沉,道:“我让你们进屋,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就算是我都没有把握能否战胜他,恐怕你们未必能够接得住他三招。”刀清风道:“爹爹,你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鬼马刀向前一步拉一下刀清风的衣襟,摇摇头,轻声道:“黑衣人既然敢独自一人到这里叫阵,绝非泛泛之辈。我们虽然不至于怕他什么,但是我们毕竟还是要冷静,不可意气用事。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插手。若是贸然出手,有可能会成为累赘负担,还要刀爷替你我担心。”

刀爷看一眼鬼马刀,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但是刀清风见到自己爹爹面对强敌,自己又怎能退缩呢。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若是在危险面前退缩,又有何面目去见刀家的列祖列宗呢?

黑衣人也是一笑,道:“鬼马刀?没有想到神爷的徒弟心思还算是缜密,头脑还算是清醒。但是脾气太急,竟然能够出手折断神爷亲手栽种的松树,不知道神爷应该是喜还是愁呢?倘若是能够收起戾气,江湖上多走几年,也绝对能称雄武林……”

鬼马刀并没有多说几句话,这个黑衣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来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竟然都知晓。鬼马刀心头更是一震,看来此人定是有备而来,确也不能小觑。

黑衣人道:“刀爷,你若不出手,那么我却不恭敬的出手了。”刀爷知道,黑衣人是一定要逼自己出手的。他双眼看着黑衣人,只听得“嗖嗖嗖”的一阵声音从耳边扫过,十几枚棋子就从窗口飞射而出,就像是一枚枚的飞镖,击向黑衣人。海爷拎着一壶酒也跃出来,站在刀爷身旁。

黑衣人手轻轻一抹,就像是挥笔写字一样的滑动,十几枚棋子便全都到了他的掌中。黑衣人定睛一看,却哈哈一笑,道:“原来纵横海上几十年的海爷也来到了盛京。盛京倒也算是热闹得很了。但是海爷一向在海上称王称霸,怎么有时间来这里消遣?”

黑衣人看着那棵倒下的树,恍然大悟道:“想来海爷也是为自己徒弟鱼鹞子提亲而来吧?”黑衣人随即一声大笑,接着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想见见十五大高手而不得,没有想到我在一日之内却见到了两位,老天待我不薄啊。”

海爷也是一惊,自己纵横海上,虽然跻身江湖三爷之一,朋友却是不多,年轻人中一眼能认出自己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黑衣人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确实令他有些不安。单凭自己之力,确实没有能力击败黑衣人,但若是和刀爷联手……

海爷虽然心内不安,但是脸色未变,还是一脸严肃道:“既然你也识得老夫,那么我就来见识一下你的高招,如何?”

话未完,刀清风却已持刀飞起,一刀就削向黑衣人的头颅。黑衣人轻轻打开自己的手掌,十几枚棋子那里还有踪影,都早已经成了灰。

黑衣人退后两步,向前轻轻一吹,飞灰扑面打向刀清风。刀清风一刀未至,见飞灰扑面,向后翻身落在了海爷身前。鬼马刀见到刀清风出刀,心内大惊,却又来不及阻止,但是见到刀清风没有吃什么大亏,心内略感安慰。

他反手抽出门上的一杆枪,腾空而起,刺向黑衣人的咽喉处。枪在他手中一抖,一杆枪却像变成了七十二杆枪,从不同的方位刺来,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黑衣人哈哈一笑,身形一侧,出手就抓住了那杆枪,反手轻轻又是一掌,鬼马刀被打退了两丈,院中雪也被震飞了起来,院中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划痕。

黑衣人轻轻抚摸手中长枪,就像是抚摸着情人的手,道:“神爷的七十二路断魂枪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出现江湖了。鬼马刀也算是学会了其中精妙,只因你内力欠些火候,出招之时又有所顾虑,因此并未将枪中精髓发挥到极致。”

话说完,黑衣人竟然耍了一套七十二路断魂枪,枪法精湛,每一枪都耍的至刚至猛,犹如一个战场之上浴血奋战的将领。

黑衣人反手一出,一招回马枪刺出,手中长枪“嗖”的一声脱手而出,直插入到海爷亲手栽下的那棵松树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整棵树竟然从中间破裂开来。松树竟然也歪倒了,重重的砸在了墙头。

海爷见之,脸色却是一变。自己种下得松树却也像是一个死人一样得倒下了。两棵树现在都已经倒下了,那么这个婚约之事却又如何解决?但是现在黑衣人在前,却又不便急于开口相问此事。

鬼马刀更是惊异,神爷曾经跟随蓟辽总督熊廷弼披挂上阵,七十二路断魂枪更是汲取杨家枪,岳家枪的精华,加上对敌的实战而修改而成。江湖中人很少有人见识过这套枪法,自从神爷双腿有恙之后,更是绝少有人见过。神爷只将这套枪法传授给了鬼马刀,他却还没有领会枪中精髓。今日见着黑衣人挥舞出来,更是不可思议。

黑衣人道:“鬼马刀,你难道忘记了三岔口客栈中,剑道人的那招剑法吗?”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鬼马刀当然不会忘记。

剑道人刺出的第一剑很是平常,剑并不快,就像是一个裹脚老妪蹒跚走路。剑到中途,剑道人手腕却一抖,很平常的一剑却幻化出百千道剑光,罩住了他的前身,就像是一条条的毒蛇逼近。他早已经看花了眼,虚中带有三分真,真中连有七分虚,更分不清剑光中那一剑才是实。若不是自己凝神用自己肉掌,现在恐怕早已经过了黄泉路去找阎罗王了。

客栈中的事情,这个黑衣人又是如何知道,鬼马刀和刀清风及秋紫衣更是疑惑不解。鬼马刀赢下剑道人的第一剑却是侥幸,但是攻破他的第二剑,分明就是有人握住自己脚踝,将内力通过自己身体击出的原因,但是当时赢下剑道人后一心只想快些离开那个危险之地,却没有仔细却追寻那位高手。

现在想来,也还都有些后怕,心中不免仍然忐忑不安。

刀爷惊愕的问道:“你们见过剑道人?”刀清风点点头,便将三岔口客栈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刀爷听后心中更是一震,叹口气,道:“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能在剑道人的剑下脱身,真是不简单,更不可思议。”

鬼马刀自然知道自己乃是碰到贵人相助才捡回一条命。但是听黑衣人简单几句话,想来三岔口客栈中发生的一切黑衣人定然也是在场?但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刀爷和海爷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默然相视,心中想到:“自己和神爷相交几十年,从未听他谈起过这套枪法,但是这个黑衣人却仿佛懂得他们彼此的功夫。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是不是也懂得自己的绝技呢?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连对方是谁尚且是谜团,又怎么能够出手赢下这一战呢?”

黑衣人双手一抖,自袖中滑出两柄半尺多长的尖刀,刀磨得很是锋利。刀爷看见黑衣人手中的两柄尖刀,心内更是一惊,脸色一变,但是瞬间却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脱黑衣人的眼睛。

海爷虽然心有所虑却也绝对不是怕事之人,刚要出手,却被刀爷拦住了,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两柄尖刀在手中一晃,哈哈一笑,心内却道:“看那刀爷的神情,定是知晓这两柄尖刀。守护在多尔衮身旁的海刀,看来刀爷也是对他有所了解的。”

黑衣人点点头,手一划,两柄尖刀就飞向了刀爷。刀爷向前跨一步,尖刀已经到了自己手中。他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心却跳的厉害,他随口问道:“这两柄尖刀,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刀的主人呢?”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这两柄尖刀是我从铁匠铺特意定做的。至于你说的那两柄尖刀,自然还是在他的主人手里,他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好像这两天就会陪着多尔衮回到盛京吧。”

听得黑衣人一说,刀爷的心却更不安了,也对这黑衣人更加感兴趣了,他心内道:“莫非让他瞧出了什么端倪,他看来对尖刀的主人很感兴趣。”他现在有些后悔去问那一句。他又看看倒在地上那八个死人,他们真的死了吗?他们莫非是在演戏无非是想在自己口中得到关于这两柄尖刀的一些事情。自己刚刚的话,他又能猜到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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