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玉殿春》全本免费阅读

盛朝共分十九州,漯州只居其一,位与沿海旻州接壤。这地方不大,能记在竹简上的事却不少,而数近十几年来谈起漯州,说书的都绕不开落秋湖与虔女门二事。

因为这两件事,前漯州知州段雀被先帝斥责。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而段雀就在这雷霆之下得了全族流放之罪。

段女搓了搓指甲上落的灰尘,狐狸眼流转笑意:“我到了这一步田地,大人当真不知晓为何?”

梁恒摇头:“你不应该出现在鹤京。”

“那应该在哪里?全族流放的苦寒之地云州?”

段女笑了一声:“可惜我娘刚生了这么一个闺女,就被休了,不然我可不就得在流放地了嘛。”

宋婉忍不住问:“你与陈婆如何认识的?”

“你想知道?”段女叹了口气,看着宋婉:“你的眼睛真好看,给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梁恒冷声道:“段女,这是在审问你。”

言下之意是,段女只能回答,不容欺瞒,不容拒绝,也不容沉默。

宋婉已经有些熟悉段女的态度了,像个正常的疯子,不能走寻常道审问。

她走近了一步,俯视着段女艳丽的面容,平静地回答:“你想要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个问题,我会考虑的。”

“哈哈哈哈。”段女掩住红唇放声笑了起来,她仰着头看宋婉:“你叫什么名字?”

“宋婉。”

“名字也好听,”段女满意地点头:“好罢,那我告诉你。”

陈婆在旁边突然沉声呵道:“段女!”

段女哎呦一声,不作搭理,只道:“我在漯州便认识陈婆啦,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嗯,长得不是那么丑的大婶儿。可惜门内的一场大火把所有人都变得像鬼一样。”

“阿婉,”段女突然叫了宋婉一声:“你知道吗?原本我也像鬼一样,后来遇到了一位毒医,她把我治好了,变得和原来一样美。”

“毒医?”宋婉心神一凛,她问:“叫什么称号?”

“这我哪知道啊,只知道她很擅长用毒的,”段女下意识抬起纤细的指尖抚摸着天突穴位置,喃喃道:“还给我们喝了好东西。”

宋婉觉得事情不太对,她下意识看向身侧坐着的梁恒,发现这人也在看着她,面沉如水。

下一刻,宋婉感觉原本冰凉的手指沾染了什么温热稠厚的东西,极快地滑落到指缝间,随后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提审室。

梁恒快步上去,一把拉过宋婉,鲜血飙飞到空中,梁恒转身把她搂到怀里,二人接连后退到门外去。

门外的狱卒还不明白两人怎么突然出来了,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梁恒黑着脸没有回答,宋婉白皙的脖子上沾了血,她下意识抬手摸去,入目一片红艳。

狱卒好奇地探头向内看去,却发现两个女人满身血地倒在地上,再仔细看去,她们七窍还在泊泊地流出一条血河,视觉受到极大的冲击后,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也扑面而来。

令人窒息。

宋婉身形微动,稍离梁恒半步,这人因为替自己挡着,身上沾的味道比自己还重。宋婉鼻子灵,有些受不了。

她舒了口气,拿出帕子掩住口鼻,对门口挡了位置的狱卒道:“借过。”

那人不动,像是没听到一般,宋婉伸手戳了戳狱卒,挡在面前的身影顺着墙滑了下去。

狱卒哭道:“腿,腿软了。”

哎,宋婉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这绝非是常人所能见的,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但作为现在唯一能探察尸体的医者,宋婉再怎么不适也要忍住,她加重掩住口鼻的力度,抬脚进去走到死者面前。

二人看似都死于失血过多,尸体僵硬地侧倒在地上,面朝门外,陈婆神情惊恐,死不瞑目,段女却看起来十分镇静,好像早就预知了这样的结局一般。

获得美丽地重生,流尽鲜血地死去。

宋婉隔着衣袖探察了两人的眼睑、口鼻与皮肤,无特别的中毒情况。

“你看出了什么?”

梁恒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宋婉想要探入段女怀里的动作一顿,她偏了身形,指尖微微伸入,摸出了一个东西塞入袖中。

“中毒而死,但什么毒,妾尚且不明。”

宋婉缓缓起身,目光坦荡地看向面露审视的梁恒:“验尸一事,还需大理寺仵作来做更为妥当。至于毒药,妾要回去查书才能给出大人想要的答案。”

梁恒点头:“我送你回去。”

“…谢大人。”

两人身沾着血渍出来,路过的人不免侧目而视,要不是梁恒臭着一张俊脸,还真得有胆子大的小官过来询问。

梁恒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的衣服,他偏头左右闻闻,觉得自己成了个血人,从内而外地散发味道。他眉眼压低,狭长深邃的凤眼明晃晃地透着不耐烦。

宋婉收好自己从段女那偷拿出来的东西,心思沉重,也是无言地跟在梁恒身后。

“马车备在外面,我们走后门出去。”

“好。”

二人面容沉重,脚步匆匆,一路人都避之不及。直到上了马车,梁恒坐下来,闭着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梁大人,来一颗吗?”

梁恒被宋婉的声音唤醒,半睁开眼睛,看见少女伸过来的掌心静趴着一颗淡棕色的糖。

他拒绝:“我不喜欢吃糖。”

“…这也不算是糖,”宋婉被梁恒偏头拒绝的动作弄得沉默了一瞬:“是妾做的药糖,可清新口鼻。”

梁恒听到最后一句,才睁开眼瞧了宋婉一眼,随后把目光移到她掌心上的糖。

“梁大人不爱吃就算了。”

宋婉作势要合起手指,收回自己的药糖。

“哎!”

梁恒连忙覆掌,微微用力地握住宋婉要收回的手,抬眸见宋婉目光露笑。他轻咳一声:“……我试试吧。”

宋婉短笑一声:“那梁大人松手吧,我不拿回去了。”

这人抓着她的手,要自己怎么给他。

“…哦。”

梁恒讪讪地松开手,接过宋婉的糖。

入口果然清新,甚至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辛苦药草味,像山风般卷走口鼻喉咙处的异味。

午后风大,卷起布帘,窗外的叫卖吆喝声钻进车里,宋婉咬着糖,失神在这片刻中。

方才她若手中感觉无误的话,段女怀里的东西形状很像一条鱼尾,她收回时仓促瞥一眼,这东西是以黄木制,再红漆描边,江湖称“尾虹”。

尾虹现,穿骨刺世,绣皮取囊,喜行深渊。

宋婉初下山便曾遇到身怀尾虹之人,在自己不知情与那人刻意隐瞒的情况下,两人还曾畅游一路。直到在孤坟谷,她亲眼见到了这个组织的手段。彼时年少气甚,义愤填膺下宋婉重伤那人,自己也负伤逃离。

梁恒看着宋婉的面色,以为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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