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已熄。
岑聿睁眼良久,没想到乔昭懿忽然凑近,枕在他胳膊上。
身体的距离近了,心里的距离还会远吗?
正好她也有点事想问。
乔昭懿声音比以往润了些,“夫君,从三品的职位,每月月例银子有多少?”
岑聿呼吸放缓稍许,“正俸五十两。”
至于春、冬服需用的绫、绢、绵和茶、酒、厨料、薪、蒿、炭、盐等,皆是另有补贴。
大邺富庶,对官员也不苛刻,算是近几百年更迭里,官员待遇最好的朝代。
缉查院奉旨办案,又额外多上一笔公用钱。
公用钱的说法更多,级别不同,能从地方账上挪用的公用钱也不一样。
缉查院最高官职不过正三品,职位为指挥使。
他和邓仪品秩则为从三品,仅次于指挥使,每奉旨离京办案,皆是要案,可按正二品的待遇走,便是万两银子,而且陛下开口,“用尽续给,不限年月”。
更不用说京郊划来的四十顷职田。
大邺每年的税收,近三分之一,都是用在各级官员的俸禄上。
乔昭懿听岑聿讲,发现记忆里好像也有哪朝的皇帝,许以官员重禄,好遏制贪污之风,只是出发是好意,最终成果却是事与愿违。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但这不是关键。
乔昭懿:“夫君——”
岑聿:“我已经和院里说过,日后月例银子都送到东院来,你可随意支配。”
乔昭懿:“啊?”
她被天降的惊喜砸得有点晕。
她其实并没想得寸进尺到直接将岑聿的俸禄都要来,她只想和对方说说话,多了解下岑家的情况来着。
但对方给了——
乔昭懿想了想:“母亲说东院的月例银子是八十两,应该足够我们花的,你的俸禄我就帮你存起来。”
不收不太好,收了感觉也不太好。
毕竟两人刚成亲,对彼此还在摸索中。
形象总归还要注意的,乔昭懿没推拒,但也没自己收下。
岑聿看了她几眼,忽然开口道:“我在岑家还有私库,明日我将腰牌给你留下,尽你取用。”
他心里觉得,可能是刚新婚,乔昭懿不好意思提。
各个人家有各个人家的活法。
岑家每年给东院的支使银子这般高,也有另一层含义,但凡高门大户,女眷间总少不了应酬。
今日其他府邸相邀,既去了,总要带些东西,而过了三五日,又要请回来。
按岑家如今的位置,每月单是花在人情往来上的,就是咋舌之数,若是排场大些,一次千百两也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姑娘家月钱仅几两,而做了一府的少夫人,月例银子却是翻了数倍的原因。
少夫人出门,表示的是一门的脸面。
有些府宅仅给月例银子,一切支出都要从里扣,日子过起来捉襟见肘,当家的儿媳便会私下典当自己的嫁妆。
岑府给的银子不少,不够也能去姜归宁那再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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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意让乔昭懿开这种难为情的口,今日本就想将腰牌递去,但新婚事情一多,竟直接耽搁到现在。
他前几日将手中剩的七千两现银全部添入,加上岑家每月固定添进去的,里面约莫小两万两,足够乔昭懿花。
乔昭懿没想此点,那些费口舌的场面话,她不是不会说,是觉得累,斗来斗去的。
若是能推的,一定想方设法给拒了。
但若是彼此都熟稔的,去去倒是不错。
常在院子里待着,实在是闷。
乔昭懿没想到岑聿会如此大方,她只礼貌性问了句对方的月俸,就平白多了一大笔体己银子。
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
乔昭懿揽住对方的腰,喟叹一声:“夫君,你真好。”
她忽然想问下岑聿的心疾,是不是在日常里需要注意些什么,但临到嘴边,又收回去。
这种时刻说这些,好像太煞风景了些。
后续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乔昭懿困意上涌,就着当前姿势睡过去。
岑聿感受着搭在自己身上的腿,僵着身子慢慢入睡。
他心脏比寻常人弱,睡眠也浅,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一夜熟睡,直到卯时方醒。
准确地说,是被乔昭懿起床的动静吵醒的。
寅正,霜露推门而进,掀帘唤乔昭懿。
每日的卯正都要去正院请安,昨日交谈间,姜归宁几次用言语点着。
听得跟去的霜露和香雪,都是暗中叹气。
姜归宁虽然是个性子憨直、没什么坏心思的,但到底有着婆母的身份。
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份高一层,处处都有理。
现在摆明了是想要摆婆母的款。
她们家姑娘作为新妇,也只能受着。
乔昭懿打着哈欠起身,从床尾绕过去,中间状似不小心地撞了岑聿几下。
迎头和对方视线相碰。
乔昭懿装作羞愧模样:“本不想吵醒夫君的,没想到还是不小心。”
别睡。
看看她的疲累模样。
能不能有点良心,配合她把每日的晨昏定省推了去。
岑聿回想刚才连碰几下的力度,“……”
乔昭懿本就极白,眼下些许乌青,很是显眼,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有气无力,还有丝不好言说的期待。
乔昭懿在想,到底该怎么和岑聿打配合,才能让姜归宁主动提出,将日后的晨昏定省免了去。
迎着岑聿的目光,乔昭懿扶了扶腰,加重语气告诉霜露:“卯时要去正院的,动作快些,千万别晚了。”
两日接触下来,岑聿着实是个温情的,应当能体谅她晚上和白日皆辛苦。
岑聿看着她的腰。
一截模糊的弧度掩映在里衣里,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昨晚,那截皓如霜雪的纤细曲线。
岑聿微微别开视线。
他夫人,这是在委婉告诉他,节制些?
他欲问,又听见乔昭懿和霜露提到的“卯时”,心思忽一动。
昨日请安还是卯正,今个儿怎么足足提前半个时辰?
他偏头去瞧乔昭懿,但见步子和表情皆沉重,昨个儿晚上眼里的光全没了。
分明是不愿的。
但为何又要如此提前?
他心头骤然浮现乔昭懿之前说的有关岑家的一段胡话:≈ldo;长得好、家底厚、亲戚少、没妯娌、不用生儿育女。←←www.youxs.org”
生出一抹猜测。
乔昭懿已然梳妆完毕,正被霜露和香雪伺候着穿衣。
冬天天冷,不仅衣裳里都加了层绒,还有额外的大氅和汤婆子。
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完,乔昭懿感觉自己像个熊,接过霜露递来的汤婆子,待出门时,又掉头回到床边,揽住岑聿的腰,语调担心:“夫君我去给母亲请安了,冬日里头路滑,你上值时小心些。”
她很是真诚。
虽然队友有时候不给力,但她该给的关心还是要给的。
对方昨天刚给她一大笔私房银子。
岑聿被她揽腰而抱,不适应,却也未挣扎,抬眼让霜露出去,待房内无人,想了想,慢慢把乔昭懿从自己怀里扶正。
乔昭懿:“?”
大早上的,还有人能拒绝温香软玉在怀?
虽然她穿的有点多,可能不香也不软,甚至有点扎人。
乔昭懿很不解,想说两句自己很伤心,再转头离去,岑聿出声,很认真地在问:“你是不想给母亲请安?”
乔昭懿:“……!”
“我不是,我没有。”乔昭懿瞬间改口,马上反驳。
虽然她心里是如此想的,但此种观点,在古代,算是大不敬,她说什么也不能认。
而且她也一直没摸准岑聿的底线在哪里。
他对自己,好像一直都很宽容。
岑聿细细窥着她的脸色,没错过一闪而过的惊诧。
……还真是这么想的。
想想也是,大婚之夜和昨晚心里想什么都直接付诸行动,她不是个在那事上隐藏自己想法的人,若真是觉得难受,也只会直说,而非意会。
岑聿轻轻一笑,似有无奈:“你有想法直接和我说便是。”
他在缉查院做事久了,确实在某些细节处比其他人敏感许多,但也不能保证次次都猜得出她心中所想。
夫妇一体,他既然娶了,就没想着委屈乔昭懿。
乔昭懿眸子看着岑聿,一时没应声。
真的假的?
她以为在大邺,也就她爹娘能容忍得下她大逆不道的心思。
岑聿:“正常都是卯正方给婆母请安,你提前半个时辰
去,我母亲为了不落人口舌,定然要起来接待。”
而他母亲,向来不是个勤快的。
岑老夫人又非他父亲的亲生母亲,底气不足,不敢真摆嫡母的架子,所以自乔昭懿嫁进来前,是没有晨昏定省说法的。
换句话说,他母亲卯正之前,是不起床的。
尤其冬日天冷,更不愿起身。
乔昭懿只要坚持几日卯时不到便去请安,姜归宁定受不住,会主动提出,让她日后若非要求,不要清早的来正院问安。
岑聿把自己的猜测说出。
乔昭懿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试探着鼓掌:“夫君,你真厉害。”
和她想得几乎一致。
只是这个法子见效时间慢,姜归宁若是碍于面子多加隐忍,说不定要月余才能起效。
其实好用的法子倒是有,只是她怕岑聿的面子过不去。
她也没想说,抱着岑聿窄韧的腰,眸光极为真诚:“若我有个三五日就能见效的法子,夫君会同意吗?”
岑聿看她不打算说,也没深问,让她别太出格就是。
乔昭懿真情实感:“夫君,你人真好。”
她出门前,起身在岑聿脸颊轻轻用唇碰了下。
十足十地像极了新婚燕尔的甜蜜夫妻。
动作轻浅的如同蜻蜓点水,掠起一阵轻微的痒意,岑聿抬眼瞧她。
乔昭懿已经抱着暖手炉走远。
岑文镛要上朝,寅正便走,正院此时的主子只有姜归宁一位。
姜归宁还未醒,冬日天冷,连带着人也不爱动弹,姜归宁又不用给老夫人请安,每日都是卯正方醒。
昨儿个为了敬茶一事,难得早早起来,今儿本想着乔昭懿不会来太早,没想到卯时人就到了。
听明春禀告消息的时候,姜归宁:“……”
她从被子里起身,懵然:“真的假的?来这么早?”
“真的,人就在堂屋候着呢。”
姜归宁:“…………”
我的老天爷!
她这儿媳妇怎么如此勤快。
地龙再暖,也不能全然将屋外的寒气挡住,姜归宁坐起,被子从领口滑下,冷气侵袭,姜归宁霎时不想动了。
最懂她脾气的明春即刻规劝着:“夫人,少夫人来给您请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空等着,不然寿康堂那儿知道了,少不得在背后说三道四。”
寿康堂,就是老夫人住的地方。
姜归宁:“……”
明春试探问:“小的伺候您梳妆?”
姜归宁毫无心情,语气丧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好一顿收拾后,终于赶在卯正前,出现在堂屋。
早上没睡够,也没吃东西,姜归宁总感觉步子飘。
当年她算低嫁,姜家也为岑文镛的前程使力不少,加之少年夫妻,总有情谊,所以她和岑文镛间很是温存。
岑文镛早起上朝,也不用她伺候。
家里这么多年,只有一位不大得宠的姨娘,至于别的通房什么的,是再也没有。
那位姨娘,在岑家没什么存在感,身下也无所出,她懒得见,除了初一十五过来听训诫,旁的时间也不许来正院。
姜归宁坐在主位,见乔昭懿恭恭敬敬给自己请安递茶,心里一时间,竟是失落压过了得意。
乔昭懿如今每日卯时来请安。
难不成,日后她每日都要和岑文镛一样,寅正就起??
不然新妇已到,做婆母还睡着,传出去像什么话。
姜归宁吃着茶,觉得这可不成,压着心里所想,强晾乔昭懿一刻钟,才把茶盏放下,先说了说旁的,才把话题引到真正想说的地方,“懿儿呀。”
“娘亲。”乔昭懿当即从椅子上起身,满脸恭敬谦卑。
但眼下的乌青和脸上的倦意,是怎么也掩不住。
姜归宁关怀起来:“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有孝心,但也要注意身体,冬日天冷——”
不如日后就卯正再来吧。
再不行的话,辰时也可。
还没说完,乔昭懿就温声打断:“能替夫君为母亲尽孝,是儿媳的福气,怎么会觉得冷呢?”
姜归宁提起一口气,还没张口,又被乔昭懿密不透风的话给堵回去:“未出嫁时,娘亲就数次叮嘱儿媳,说她在家时,都是卯时给婆母请安,娘亲百般叮嘱,儿媳不敢忘。”
姜归宁:“…………”
把林氏都摆出来了,孝字压死人,关键是,提到给婆母请安,姜归宁没由来的心虚。
她除了刚嫁进去的头两个月,别的时候就没给老夫人请过安。
因为父亲暗中使了力,直接让岑文镛外放离京,攒政绩去了,她随行,日子极是快活,返京前还生了岑聿。
姜归宁一想到日后都要这么早起,心有戚戚,不多时就让乔昭懿回去,没留她在这伺候早饭。
见到她就想到次日还要早起,一点胃口也没有。
乔昭懿前脚刚走,后脚岑聿就差人过来,是之前在东院伺候的婢女。
姜归宁刚应付完乔昭懿,又来一个,顿觉疲累,斜眼看去:“你最好有大事。”
奔丧都没这么勤快的。
“禀夫人,少爷让小的来回话,说明个儿是少夫人的三朝回门,事情多,想请夫人免了明儿的晨昏定省。”
免了晨昏定省——
岂不是说明儿不用寅时就起??
还有这种好事???
姜归宁坐在主位上,撑了半晌的嫡母样子,才略一挥手:“难得东院开口,明日便休息一日。”
不错。
她也能睡足。
……
乔昭懿回去时,岑聿还未走,两人一起用膳。
无声饭毕,岑聿递来一礼单,上面是他差人备下的礼,用在三朝回门时。
聿:“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儿?”
礼单专人准备,自是挑不出错处。
乔昭懿翻了翻,发现礼备得极厚,还有给乔昭兰和乔明也的份。
乔昭懿:“我三姐姐要是知道还有她的礼,一定喜得不行。”
她笑着把礼单放下。
岑聿辰正方去缉查院,也不急,二人能说说话。
乔昭懿是个懒骨头,不喜欢硬邦邦的凳子,便坐在长榻上,身下放置两个垫子,边上则是刚烧起的暖炉。
里面用的都是京里最好的银丝炭,烧起来无烟,也不呛人。
乔昭懿起了个话头,问今日岑聿都去做什么,几时能归。
银票作伪,不管从什么角度听,都不是小事。
岑聿:“昨日刑部发了函,让京中所有钱庄自行核账,今日约莫能有结果,我去看一眼。”
“那谁去查案?”
“邓仪。”
乔昭懿错愕:“啊?”
竟然是岑聿和邓仪一起办案。
这案子还真不小。
想也是,一天就亏空八千两,神仙也坐不住。
若真是闹出个天文数字,怕是大邺要生乱。
她心思转圜了圈,就没多关心。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乔昭懿盯着烧红的炭炉,想着等下再上面烤个红薯好像不错。
挺久没吃了。
乔昭懿揉揉肚子。
岑聿临走前,看见这一幕,步子微停。
等乔昭懿回笼觉睡醒,再睁眼,顿觉神清气爽,人都活了过来。
她在床上眯着眼,让霜露给自己捶捶腿捏捏肩。
揉到一半,桃香推门,手中捧着生姜红枣汤,笑着说道:“少夫人醒了,少爷临走前,看您肚子不舒服,吩咐小厨房给您炖的汤。”
乔昭懿:“?”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是什么汤,只见姜片和红枣飘在棕亮的水里,一搅动,红糖的香味登时弥散开口。
乔昭懿想起早上馋烤红薯时揉肚子的举动,“……”
岑聿可能多少是有点想多了。
早上起得早,冬日又严寒,好像喝点也不错?
姜片辛辣,热腾腾地喝完一碗,胸口都被烫得熨帖起来。
乔昭懿想想:“日后每天都炖一碗,我说停再停。”
正院的请安,还要持续上三两日,到时就能直接一举解脱。
“汤还有剩吗?”
过了半个时辰,等烤红薯熟透,乔昭懿忽然问道。
“有的,一直在炉子上温着。”
乔昭懿:“你盛一碗,食盒里放个汤婆子,再用东西裹严实了,等下随我去趟潇湘苑。”
说着,让霜露把烤红薯也挑两个匀称瘦长的装进去。
霜露听见潇湘苑,眸子不敢相信地睁大:“您要去见表姑娘?”
乔昭懿:“啊,不然呢?”
岑府没什么意思,她总不能去找老夫人和姜归宁聊天吧。
何况,她和裴绾一早晚都要见。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一个投靠过来的表姑娘,她这个做嫂嫂的,无论如何都该见上一面。
装个样子呗。
对方人若可以,日后就互相解个闷。
对方若不好,就当提前探雷去,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留个心眼。
霜露不放心,可听乔昭懿这般说,也不敢多加置喙。
主子们的事,还轮不到下人插嘴。
乔昭懿去之前,还从自己陪嫁过来的钗环首饰里,拾掇出个没戴过的珊瑚手钏,送去当见面礼。
额外又备了几个京里时兴的话本子。
裴绾一人在济州时,和她的二姐乔昭如关系不错,听说她要嫁去岑家,二姐又从济州寄来两封家书,说对方爹娘离世得早,脸皮薄,不大爱说话。
当初在济州时,就没什么知心的手帕交,乔昭如信中说,裴绾一是个很好相处的。
对方给她承诺无数次,裴绾一对岑家少夫人的位置绝对没有丝毫兴趣,让她不要计较,好生相待。
乔昭懿还是挺信自己二姐的。
但她二姐性子憨甜,真喜欢上某样东西,常一叶障目。
所以,裴绾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还得亲自去瞧瞧。
东西收拾完,一行人向潇湘苑走。
这次跟去的依然是霜露和香雪,原想带方嬷嬷一同去的,方嬷嬷却说,总感觉小厨房里伺候的人鬼鬼祟祟,今日定要抓个现形出来。
她说得语气肯定,满脸严峻。
认定东院里不太平,有其他院子的眼线。
乔昭懿就把桃香和竹翠留下,让她们看着点方嬷嬷,有事帮衬一把。
桃香和竹翠是有分寸,若事情有变,也能周旋一二。
……
潇湘苑里伺候的人并不多,瞧着极冷清。
虽然都是一样的炭,一样的地炉,总感觉比东院冷不少。
进去时,裴绾一正在里面对着棋谱下棋,听见下人通禀,正欲起身,抬眼就见乔昭懿进来。
来人生得貌美,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异常。
与她在济州认识的乔昭如有五分相似。
裴绾一自然起身,刚想福礼,就被乔昭懿揽着胳膊坐下。
乔昭懿一脸热络,“我做了吃食带来,正好我们一同尝尝。”
她让霜露端上岑聿吩咐人做的姜片红枣汤,还有刚出炉的烤红薯,一人一个汤匙开吃。
裴绾一看了两秒,慢慢也吃上。
融入得还挺快。
乔昭如给她的信上写了,乔昭如说她四妹妹是个性子赤诚可爱的,没什么心眼子,怕应付不过来岑家老少,让她平日里帮衬下。
她看着烤的出蜜的红薯,陷入沉思。
感觉信上的话还挺真……
乔昭
懿和裴绾一年岁相仿,上下没差五个月去,有着吃食和红珊瑚手钏做桥梁,熟络得颇快。
马上要到午膳,两人未食太多,五分饱就放下。
东西甜腻,乔昭懿本想吃茶,却只得了一杯热水。
裴绾一解释道:“我身子弱,母亲在世时就常教导,饭后不能即饮浓茶。”
乔昭懿吃不吃茶都无所谓,和裴绾一分坐长榻条几两侧,喝了半杯水,中途瞄了眼上面的棋盘,马上又收了回来。
看不懂,但瞧着是什么古书上的。
她自觉一眼极快,没想到裴绾一还是注意到,轻声道:“我听姨母说,你常在东院下棋。”
乔昭懿:“……略懂。”
略懂五子棋。
围棋实在是登不得台面,只能和刚学的人一起玩,全当消遣,对上段位高的,走不了十招。
“我俩下一局?”裴绾一邀请,难得神态热络。
她喜欢棋,但岑家也没什么能陪她玩的。
说着就要起身拿棋子。
乔昭懿:“……???”
……这不是要露馅。
她迅速起身,在屋里看了几眼,瞧见书案上的一摞书,书册看起来很新,明显是刚买的,还全是蝴蝶装订法。
和她在岑聿那划拉来的话本子差不多。
乔昭懿想起自己还未送出的另份见面礼,忙开口:“诶?绾一,我听母亲说你平日多爱读书,你有特别偏爱的类型吗?”
她带了好几种。
神话的、鬼怪志异的、讽刺现实的、英雄传奇的,还有缠绵悱恻的。
不知道裴绾一平日里喜欢哪种。
裴绾一听出乔昭懿话中的推拒,叹了口气,但还是耐着性子想了想。
半晌,说出几本自己最喜欢的:“资治通鉴、天工开物、九章算术、奇门遁甲、水经注?”
她怕没有乔昭懿喜欢的,特意说了许多种。
她想着,乔昭懿总该对其中某一样是感兴趣的吧。
乔昭懿:“…………”
她缓缓把盒子盖严实。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