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为达目的使些算计手段也十分正常。只是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沈清晏不但算计了他,还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算计。
沈清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跪在地上俯身行礼。“妾有罪,请殿下降罪。”
她有罪,却无错。
“你有何罪,说说看。”
“妾不该擅自作主,央求了秦老国公往越州周边几个县城购粮。擅自插手殿下公务,是妾之罪,还请殿下降罪。”
萧恕听着这话,心里头不是滋味。“你想要为救治灾民出一份力,这算何罪?”他的语气当中已然带了几分不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便觉得心里头有一处不大舒服。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胸口,让他一口气憋在内里,不得舒畅。
“妾知晓,妾不该瞒着殿下。可是……”她忽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恕。“营中有人投毒扰乱疫症救治。妾不知何人所为,怕营中埋了不少细作察子,便只好暗中施为。”
萧恕的眼神愈发寒冷,“你既早早知晓,为何不直接报给本王。”
“妾知罪!”她再次俯倒于地。
她知道,他生气了,十分生气。
自她与萧恕相识至今,虽未有多少接触,但萧恕从未对她用过‘本王’二字。而如今,他却用上了。
沈清晏不知道那些下毒之人是朝中哪一派系之人,此等情形之下她只得扯了此事为借口,可待话说出之后,她方觉得后悔。
她还是不应该说的。
萧恕看着面前这个低垂了头的人,她的身子纤细,不通武艺,明明就是个风略大些便可刮走的柔弱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心中却自有沟壑,她有阴谋算计,也有关怀之心,可就是,独独没有信得过的人。
她并不相信自己。
就一如当时他强行将她留在自己阿娘的故园之中。他并无他意,只是因为那处是整个元京,抑或是整个大稽唯一一处插不进察子的地方。
即便是他的父皇,大稽的圣上,都不会埋察子进去。
而她,却只是以为他在筹谋,怕她的出现乱了他整个计划。
他很生气,没由来的,他便觉得自己心底有一处堵得慌,让他静不得心。
一如现在。
而此时,那种胸中被巨石碾压的沉重感,更甚了。
他在生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
“出去!”他掀了自己手旁的书卷,头一次,他对着她撒了火。
沈清晏未再言语半句,只是恭敬地行完礼,随后退了出去。
止戈山庄的人马在中途确实受人劫掠,好在随行之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虽有受伤但终究未丢了赈灾粮食。只是几波下来,受伤之人越加多了些,故而行程也被拖慢了。
因是有顾茗随后接应,一行人也算平安将粮食护送到了。
沈清晏怕自己再随意出现在萧恕面前,恐惹来烧毡之患。故而,即便是知晓顾茗回来了,她都没有出去,依旧缩在厨下,仿若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是止戈山庄众人都有受伤,萧恕令人在别处寻了一块地方暂行安置,又指了医官好生照料。
顾茗帮着一道安置了受伤之人,随后又着人传信回去,将一切办好后这才腾出来空。她左右看了看,不见沈清晏来迎,拉着萧恕走到一旁,轻声道:“雩娘呢?”
第32章 第 31 章 31
萧恕转过身, 不作回答。
“吵架了?”顾茗微觉不妙,又道:“怎么就吵起来了?”
萧恕摇头,道:“算不上争吵, 只是有些闹得不愉快罢了。”
“何事闹成这样?”顾茗觉得愈发奇怪,她虽与沈清晏相处日短, 也知晓她虽是个心中自有谋算之人, 但一向很有分寸。
在顾茗眼中,如沈清晏这样的姑娘,只要你不去算计她,她也不会坑害你。
顾茗这些年也常有随着自己阿爹行走江湖,这等识人的本事自问还是有的。
“顾晖。”顾茗所唤的名字, 便是萧恕拜在顾老庄主门下时取的江湖名字。“你是我师兄, 可你也是皇子。我打小性子直来直去,阿娘同我说了很多次,让我见着你的时候多几分敬意。”
“可我总觉得, 同门师兄妹之间真的要搞得跟朝堂上的君臣一样吗?”
“江湖始终都跟朝堂不同,我可以称你一声顾晖,但雩娘不可能唤你一声萧恕。”顾茗忽又叹了口气, 道:“我从前是不知道, 但这些时日我跟着兰素姐姐还有雩娘一道学了些当家主母应懂的事。有些事, 我自然也就明白了。”
“雩娘自小就没有父母, 失了父母的孩子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应当也知道。她小心翼翼,连对着阿晋跟兰素姐姐的时候,她笑得都很浅,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笑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