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世子被抓了

孙可望在张虎和两百亲卫的护送下,借助沿途的驿站系统,一路轻装快马,基本上每日急行军二百里以上,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到来了綦江域内。

到了綦江,基本上就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再往后过长江,穿过顺庆府,便能到保宁府了,如此竭尽全力,也只是能在初十,也就是刘文秀发起总攻的前一天抵达。

当然,传令兵自然是能够提前到达的,但还是那句话——刘文秀会听令行事吗?

而孙可望自然不可能直接莽一波,只带上几个护卫,快马加鞭奔向保宁。

这样倒是能快很多,可且不说张虎不可能同意,便是他自己,也不会如此莽撞,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孙可望可还记得历史上的李自成,张献忠是怎么死的呢,要是自己也出了意外,才刚刚好转的抗清局势就毁于一旦了。

李定国打仗可以,但是要他治理内政,那是万万不行的,而刘文秀倒是有那个能力治理内政,但他性格太软了,做和事佬都不成,能压得住李定国?

所有,就算是为了抗清大业,孙可望也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惜命的人!

不过,过了綦江之后,就走不了那么快了,每日最多行军一百五十里左右,再快,别说人了,就是双马都受不了。

綦江之前能那么快,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之前原主攻下贵州之后,整修了通往湘、桂、川的要道,整顿了沿途的驿站,并在各个要道设立关卡,以便传报军情、调动军队和转运军需。

也正是依靠这套驿站补给系统,这支两百人的部队才能轻装快马,每日保持两百里的速度,还能保持相当的战斗力。

但是过了重庆,进入川中,川北之后,情况就大为不一样了,驿站的密度也大大降低。

其实都不用过长江,孙可望越往北,沿途所见越是触目惊心。

自遵义往北,不少大路便没了贵州域内的平整通畅,若不是之前有大军通过,真的可以说是枳棘丛生,箐林密布,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

而沿途的城镇村落,基本上是人烟断绝,土地荒芜,一片残破,俨如鬼域一般。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便是大路一侧,也经常出现成堆成堆的白骨尸骸,满地头颅,早已经空洞的头颅中,还不时爬出几只老鼠,皆是二三十年的天灾人祸,军队滥杀所致。

整个四川(包括了如今的重庆和贵州的一部分),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人口已经不足百万,甚至可能只有五六十万,和没有遵义的贵州省,基本上属于一个量级了。

所谓“十不存一”,真的是没有任何一点夸张的成分在,甚至还低估了明末四川的惨状!

而且,幸存下来的百姓,基本上都得依附于军队才能生存:战时是兵,闲时屯田。之前是依附于四川域内的各路南明军阀,如今是依附于刘文秀所率的大西军,才能有些许的喘息之机。

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孙可望穿越而来之后,一点不提大力经营四川和贵州的原因了,四川贵州两省的人口总和可能才勉强过百万,在册耕地可能只有三四万顷,只是云南的一半,广西的三分之一,更不及湖南的六分之一。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湖广虽然屡遭兵灾,百姓离散,但作为万历六年汉地两京一十八省中,独占全国四分之一强在册耕地的产粮大省,占据其中半壁江山的湖南,如今的耕地也大抵还有二十万顷,人口更是百万以上,加之湘江水利,若是经营得体,必然能成为大西军最重要的抗清基地之一。

所以,便是孙可望的本事再大,面对俨如鬼蜮的四川,也是无计可施啊!攻取四川,无非是为了护卫云贵后方,牵制陕西清军而已。

川南的夜色下,破败的荒村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村落外还会偶尔响起几声乌鸦的哀鸣,使得这里诡异的气氛又增加了几分。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孙可望一行人马为了尽快赶路,并没有留在上一个驿站休息,此时正打算在这座荒村中度过一晚。

夜晚的风并不大,四周除了士兵布防,行走在长满荒草的村道中发出的声音外,便只剩下附近荒野中的乌鸦鸟雀被惊动时,仓皇飞起,惊叫连连的声音了。

虽然处于己方的控制区内,但张虎并没有大意,第一时间派人占据了村落的制高点,搭建了简易的瞭望塔和箭塔,并安排了岗哨和斥候。

不止如此,他还派人拆去了几个进村通道附近的房屋,取来土石木材在这些地方修筑了简单的胸墙,设置了拒马,鹿角等障碍。

而在更远的一些地方,除了斥候以外,还撒下了一些铁蒺藜,挖了几个深坑,以防不测。

毕竟是国主孙可望在此,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张虎这个义子,亲卫队的将领,可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好在这支亲卫队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素养极高,在张虎的布置下,很快便完成了前期的工作。

毕竟只住一晚,又在己方的控制区,虽然说需要加强防备,但也都只是很简单地一些布防。

在确认荒村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孙可望便在张虎的亲自护卫下,往村里走了进去。

脚下是刚刚砍去荒草的土路,估计是好几年没人住过了,不少夯土的围墙,甚至是房屋墙壁都已经倒塌了大半,边上的荒草野树足足有人那么高。

就算是已经确定了一遍,走在前方的亲卫队成员仍旧是一面提着风灯,一面丝毫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沿着夯土墙找到了一个已经没有院门的院子。

这便是“秦国主”孙可望今晚要住的地方了,也是村里唯一没那么寒碜地方。

进了这户人家的正屋之后,在风灯的暖黄色的光照下,孙可望只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席子,背篓等工具,还有不少已经发霉变质,一踩就碎的麦秆铺在地上,空气中到处是飘动的浮尘,以及一股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古怪气味。

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地听着村外乌鸦鸟雀依然不时发出的哀鸣声,不知怎的,孙可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堵住了一般,闷得慌。

以往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样的描述,现在亲眼看到了何所谓“俨同鬼域”之后,那种触动是难以言明的,整个四川,整个华夏,不知道得有多少个这样的荒村野地啊!

张虎安排了一小队士兵在院子内防守,贴身保护孙可望的安全。

这些士兵明确了任务之后,迅速确认了各自的分工,休息的休息,警戒的警戒,放哨的放哨。

负责生火的那个士兵将地上的麦秆和枯草收集起来,然后又在院子西南角的一堆柴枝那里,取来了柴火,然后摸出了包好的火折子,在院子的空地上燃起了四个火堆来取暖。

黑暗的荒野之中,这个许久没有任何人烟的荒村,终于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不少四处游走飘动的光点,应该是巡逻士兵手中的火把。

孙可望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气味,缓了一阵,又喝了几口刚刚暖好的酒,刚想睡下,却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本不想理会,正准备让张虎去处理的孙可望还没发声,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便是张虎的声音:

“国主,不好了,世子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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