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桑褚玉：“裴师兄回来后可曾去找过温仙友？”
裴引迹垂眸看她。
他生了双柳叶眼, 但眼尾微往下垂着，眼白也偏多，显得阴郁消沉。
“不曾。”他道。
同面相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感情。
声音好听, 却莫名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那师兄有这打算吗？”
“嗯。”裴引迹应了声, 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样东西, 往外走。
离阁门只差一步时, 他突然顿住, 又折返回来, 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
将布包放在桌上后, 他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裴师兄。”桑褚玉叫住他。
裴引迹停下, 睨过视线。
“你东西掉了。”桑褚玉指了下桌上那布包。
“给你。”裴引迹吝啬抛下两字,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桑褚玉盯着那布包，大概已经猜到里面装着什么。
她上前，散开系绳, 也得以看清里头的东西——
是一包糖。
琥珀色, 每颗糖形状都不大规整。
……
果然。
又是糖。
桑褚玉抬眸看向已经走远的裴引迹。
他每次外出云游，回来时总要带些零嘴, 其中最多的就是糖。
但又因为他性子孤僻，平日里也对她不冷不淡, 头一回收着糖时，她甚而怀疑他往里面掺了毒。
第二回再送，裴引迹看她一颗没动，就当着她的面吃了枚。
她疑心未消, 又心想他是不是把她当成收糖的贩子了——平日里她常从师兄姐那儿收他们不要了的刀剑, 重新打了再卖——便给了他一些钱。
谁知他眉一皱, 将钱推了回来。
过了两年, 他从北方的赤洲寒地回来，又给她带了些赤洲寒地独有的雪糖。
哪怕收下糖了，她还是不大明白他的用意，问也不说话。
不理解。
甚至有些怀疑他是把她这儿当储藏室了。
桑褚玉系好系绳，将那包糖放进了抽屉里。
傍晚，她去了温鹤岭的洞府——知道裴引迹回来后，她和巫召野约好傍晚在温鹤岭的洞府见。
裴雪尽假扮的“温鹤岭”身上还有不少细节需要琢磨，以免到时候露馅儿。
到洞府后，她熟练地爬上屋顶，掀开瓦。
屋内，裴雪尽正在桌旁看书。
“温仙友。”她压低声唤道。
裴雪尽怔了瞬，这回却是径直朝屋顶看来。
桑褚玉跃身而下。
她本来想跟他提一提裴引迹的事，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等等。
她往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一个叫裴引迹的人吗？”
裴雪尽起身收拾着桌上的书：“我在此地，仅认识你一人。”
“以前的事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嗯。”
“这样么……”桑褚玉又问，“那这人在原书里可曾出现过？”
裴雪尽思忖一阵，方道：“目前出现的剧情中，未曾提起过这人的名姓。”
“那以后多半会出现。”桑褚玉反坐着，双臂交叠着搭在椅子背上，“他是我师兄，也是温鹤岭的朋友。他又姓裴，说不定认识你。”
“我会小心。”
将桌上书本收拾完后，裴雪尽取过一旁的小笼屉，打开。
“这是下午青鸦送来的糕点，我不喜甜，可要吃些？”
桑褚玉碰了下小笼屉的外沿。
还是热的。
她又摊开手：“我刚才在屋顶上趴过。”
她原是想借此机会，让他再练一次净尘诀。
不想裴雪尽怔了片刻，却是直接拿起竹筷，夹了块糕点给她。
……
桑褚玉倒也不客气，直接张口咬下，胡乱嚼了一通，咽了。
还挺好吃。
“比起衡云子，裴师兄对温鹤岭更熟悉。若跟他接触太多，很可能露馅儿。”嘴边又递来一小块糕点，她顺势咬过，咽了后继续道，“不过不用担心，趁他还没找上你，我和巫召野一块儿帮你想办法。”
夹糕点的手顿在半空，裴雪尽侧眸看她：“召野师弟？”
“……你现在还挺熟练。”
都已经自动叫起师弟来了。
“要学他，自是应处处用心。”裴雪尽抬手托着她的下颌，另一手则取过布帕，仔细擦拭着她的嘴角，“糕点太过腻味，晚上不宜吃得太多。”
“你做什么？！”随着房门推开的声响，一声质问从门口传来。
裴雪尽一顿，移过视线。
却见巫召野恰好合上房门，疾步走来。
“你当真把自己当成大师兄了不成？”他面有不快，“不对，便是大师兄，也不会如此无礼。”
裴雪尽却是只当没看见他眼中怒意。
他移回眼神，仔细擦拭完，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既然已要结契，又如何算得失礼。”他面容平静地看向巫召野，“倒是召野师弟你，我似乎并未听见敲门声。这般贸然闯进，是否才为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