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镜子,愁眉不展地盯着颈侧那一片显眼的青紫色吻痕,手足无措。
明明是性格如此迥异的两个人,太宰和中也有些地方却十分相似,比如说都喜欢从我的脖颈一路吻到锁骨,然后真不小心或假不小心的留下粉底都遮掩不住的印记。
【因为小晴扬起脖颈喊疼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呢,颀长白皙的颈像濒死的天鹅呢,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欺负的再狠一些。】系统终于不装死了:【还有三个小时,你中也哥哥的飞机就要落地了!我的建议是你先找个地方躲躲,等痕迹消失了再出现咳。】
我重新缩回被窝里:【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他只会更生气的吧。】
忍着不曾停歇的剧痛我慢吞吞地起身,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穿戴整齐,系上围巾,去机场接机,然后直接拉着他去外面逛街也好,公园散步也好,怎么样也好,只要不停的找借口不回家就好了。
——啊,也许可以拉着他去看日出。然后第二天送他去上班,这样就不会有机会看到衣服下面的任何痕迹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现在着实太虚弱。系统随机出来的副作用的的确确让我虽然没有死,却时刻处于难捱的痛楚中,虽然我对这种钝刀子割肉似的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逐渐习以为常,然而还是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喘气那样的柔弱。
我需要忍耐着所有的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出现在中也的面前。
【很辛苦呢,我们小晴,不是在生病,就是在受伤,从一场命案逃离到另一个战场,也不知道以后会再遇到什么。】系统心疼地说。
我咽下止痛药,翻出来许久未戴的米色围巾,再往苍白的面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腮红来遮掩虚弱的病气。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的呀。】我在心里开朗地说:【甜蜜而痛苦,快乐而忧愁,无法掌控的,只能被命运书写的篇章,像莎士比亚的第十四行诗一样,令人着迷。】
我提前一个小时打车前往航站楼等候接机。
开出租车的司机大叔似乎是个喜欢和乘客唠嗑的自来熟,他抬眼透过后视镜飞速打量了我一眼,像老父亲一样开口:“小姑娘最近晚上最好别出门啊,最近横滨可不太平了。你这么漂亮,晚上出门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我女儿和你差不多一样大,我现在让她每天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给我到家。”
我嚼着止痛片,叹气:“我也不想出门,但是要去给男朋友接机嘛。唔,不过最近横滨的确是很乱……”
小轿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在等红灯转绿的时候,司机大叔顺手指着不远处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对我说:“看见那块地了吗?”
我摇下窗户:“啊,看到了。怎么了吗,是在施工吗?”
司机大叔连连摇头:“那里以前也是一栋摩天大楼呐,最上层是横滨之前一个帮派的据点。就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这栋楼一整个被Prt Mafia的重力使在几秒之内就摧毁成了这个样子!可想而知里面的人死成了怎样凄惨的模样哟。”
红灯转绿,疾驶而过的车飞速掠过那片惨烈的废墟。
我甚至无法想象在那几秒之类的人类的尸体会以怎样的形式去呈现。
我打了个哆嗦:“听起来真的很可怕呢。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和任何Prt Mafia的人打照面,尤其是这个听起来好可怕的重力使……”
司机大叔低声感慨:“还好龙头战争以后我就从港口黑手党的基层退出来了,本本分分开我的出租车。”
难怪大叔知道这么多,原来他曾经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基层人员啊。
他咂舌:“那时候的横滨,可是比现在还要危险,到处都是血流成河的尸体。“双黑”出现的地方,只会是人间地狱啊。”
在提到“双黑”这个名词时,大叔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恐惧的寒颤。
“‘双黑’是什么?”我疑惑。
明明是在密闭的车里,司机大叔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仿佛怕被什么人监听到一样。
“现在Prt Mafia的首领和重力使,几年以前是被称为“双黑”的一对令人闻风丧胆的搭档。我从来没有机会见过那两位大人,但是他们的存在是……仅仅提起称号就会让人心生恐惧。”
航站楼到了。司机大叔踩了刹车,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劝我:“最近还有几个东京那边的帮派不愿意臣服,战争还要持续一阵子呢,听叔叔的劝,接完男朋友就赶紧回家吧。”
我有些欲哭无泪。嚼着止痛片出门的我真的也想回家啊。
***
【所以小晴怎么想呢,对于Prt Mafia的首领和重力使?】系统语带试探地问我。
我站在接机口东张西望,不带犹豫地回答:【他们那个位置的人,实话说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若真要评价的话,只能说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吧。】
我一个只想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普通人,又不喜欢作死,所以和他们那般危险至极的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先不提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就算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人家也不会多看我两眼吧?
系统被我四平八稳的心态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哇你这个想法还真的是……】系统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小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黑手党的可能性吗?】
我斩钉截铁:【不可能。我最讨厌mafia了。】
公告屏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终于刷新了——7180航班已在3号航班楼降落。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接机口,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无言的恐慌盘旋在心头,心跳因为忽如其来的紧张而急遽加速,我揪着围巾,快要呼吸不上来。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机场的店铺都还开着,不远处的星爸爸灯亮着,里面人影绰绰,很远处另一个接机口更是人头攒动。
只有这个接机口静谧空旷,安静的像是在铺垫一场声势浩大的电影的开篇。
而这种安静就连不远处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光滑地板的声音都变得那般鲜明。
我绕到了柱子后面,不想当唯一接机的那个显眼包。
最先出来的是机长和乘务员。
然后是,头等舱的客人。
——哒。
——哒。
——哒。
是皮鞋的鞋跟走过地面时发出的声响,从远到近。
【你在紧张什么?】系统问我。
我抬起头,想看向窗外,却只看到面对着我的机场墙壁。
【这是我第一次接机啦。在想以什么样的姿势扑进他的怀里比较好哦。】
系统不留情面地拆穿我:【你说谎。】
好吧,我的确说谎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些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这里着实太安静了。
机场玻璃旋转门旁边的推拉门不知道被谁猛地推开,冷风呼啦啦灌进来。
森然走进来的一队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他们也戴着看不清面容的墨镜,身上那股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气息却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仅仅腰间左右两侧分别佩戴着冲锋手枪,更是肩抗杀伤力十足的机关枪。
——他们要么是士兵,要么是黑手党,要么是杀手,要么是饮过血的专业保镖。
我在心里迅速下了判断,愈发不安了起来。
垃圾横滨,到哪儿都不安全!中也他……他不会……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
我从柱子后面小心翼翼探了个头,一下子就看见了我的男朋友。
而就在我看见他的那一秒,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度陌生、类似于人格解离的感觉——我忽然感觉我不认识他。
或者说,我认识他,不是我以为的他。
他双手插兜,一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黑色西服划出凌厉的弧度,帽子下橙色的发让我想起将天空都燃烧的夕阳。
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是从里面被人毕恭毕敬的打开——先是走进来一个黑色长麾的白发少年,他进来以后径直走到那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最前面。
再然后进来的那道颀长的身影,化成灰我都认识——一只眼眸缠着绷带,侧脸弧线优美,五官隽秀精致,而此刻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却淡漠又冷酷,仿佛多靠近一步都会死无全尸。
我觉得我像误入了某一个大片拍摄现场的路人。
威风凛凛的士兵们以迎接君主的姿态单膝下跪,深深低头。
“欢迎回来哦,Chuya。”太宰闲庭信步向中也走过去,面带微笑:“你一定不敢相信昨天是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Bss。”中也并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单膝下跪,而是摘下帽子,向黑发青年低下了头颅,而后迅速抬头,下颌线绷出锋利的弧度:“不可能。她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中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暴戾恣睢让远远观望着的我都为之一颤。
他们在下跪众人的簇拥下朝着门口走去,太宰走在最前方,中也稍稍落后一步,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君主和他身侧势不可挡的元帅。
“可是我还没有和你说是谁哦?”黑发青年的语调微微上扬。 “中也还是那么讨厌她吗?”
空气里有一刹那的沉寂,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涌动在四周的刺骨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那是当然了!”他用硬邦邦、恶狠狠的语气说,却别过了脸,不让太宰看见他脸上和语气相反的神情。
——糟、糟糕了!!
他们两个……居然是,认识的吗?!
我的咽喉一下子缩紧,我把脸埋在围巾里大声喘气。
——“谁躲在那边?!”
队列最前方的白发少年猛然起身,敏锐地看向我的方向。
所有士兵们赫然起身,整齐划一的将枪支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拿围巾蒙住我的脸,在太宰和中也看过来以前,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人潮涌动的地方狂奔。
——救命他们一个普通的安保公司为什么气势这么摄人啊!
——每天都在逃命真的好累啊啊啊啊!
——横滨居然就真的这么小吗,他们两个居然还真是同一家公司的?!
【没关系,他们没有看到我的脸……吧?!】我庆幸自己吃了三片止痛药,不然真的跑都跑不动一步。
【确实没看见。不过,宝你这条法国某驴牌限量版围巾,不是上个圣诞节中也君才送给你的吗?他没看到你的脸,但是这条围巾肯定会眼熟的吧。】
系统君无力的又加了一句:【而且,宝你今天出门随手捞的难道不是他的大衣吗?!不可能有人连自己的衣服都认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