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枝千绘并不怕夏油杰怨怼她。
她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夏油杰的大义是什么。
六眼带给五条悟的压力千绘很早以前就在着手准备了, 禅院甚尔这边她也做好了相应的攻略,家入硝子灰原雄七海建人——
那些就更不用提。
全都all in!
关乎到这把能不能打出最高好感度结局,是枝千绘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夏油杰把手里的慰问礼物放在走廊的椅子上, 拜托护士帮他带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
他婉言谢绝护士小姐的提议。
还没转身离开, 病房门就被从内部打开。
樱发少女站在门内, 脸上带着灿灿笑意,开心地问向他:“晚上好,是来看我的吗?”
这句话成功喊停了夏油杰的脚步。
她的气色很冷, 苍白的指节握住推着挂药瓶的架子。
樱发披散如瀑, 相当浅淡的樱色, 医院的病服给她更添上一丝死亡的气息。
但她依旧满脸笑容, 毫不掩饰地朝他表达自己的期望。
蓦地,夏油杰脸色苍白。
比起梦境后期那个樱色编发, 心怀理想的少女;眼前的更像是梦境前期, 那个不断死在他手里的……
黑发少年愣神的瞬间,是枝千绘已经从门后钻出来,架子上药瓶的药水摇晃, 她却是浑不在意地去看夏油杰提来的慰问礼物。
“这是带给我的礼物吗?让我看看……是咖啡和糖!好耶!”
夏油杰一顿。
咖啡和糖, 这是她喜欢的东西。
他在挑选礼物的时候下意识就选了这两样。
一旁的护士小姐面露震惊,看一眼病房号, 是位前两天才经过抢救的病人,立刻手忙脚乱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病人快躺下!医生特意嘱咐了你要多休息!”
一个人忙不过来, 护士还拽了一把夏油杰, “这位先生!别发呆了, 快来帮忙!”
两个人合力,才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究极大病号的是枝千绘摁回病床上。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护士小姐在去查其他病房之前, 再三嘱咐来探望病人的黑发少年,希望他能帮忙盯着这位不省心的病人至少把药水挂完。
夏油杰就这么坐在了是枝千绘的病床旁边。
咖啡被护士没收了,放在遥远的地方,生病人士喝不了一点;糖倒是可以吃,但不能吃太多。
夏油杰安静地看着少女与糖纸作斗争。
被她问起,才慢慢地开始说那天任务的后续。
那天,少女倒下之后,家入硝子第一时间赶来给她治疗,但是发现反转术式对她完全无效。
还有咒灵祓除的任务,也是肉眼可见的有问题。
五条悟很生气。
在把千绘送去医院之后,五条悟调动了整个家族的力量,根本溯源找到了布置这个任务的高层,把人痛打一顿之后才堪堪罢手。
至于那几个咒灵。
特级和一级记起来有好几个,还留了一口气的都被夏油杰转化为了式神。
“这样说的话,算得上是好事嘛。”是枝千绘拆开糖纸,丢进嘴里,很开心是草莓味。甜甜的糖果像是令她心情无比愉快,弯下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汪浅光。
“意料之外的收获让你又在最强的路上向前了一步!恭喜!”
夏油杰没由来的呼吸一窒,好一会儿才把灵魂带来条件反射般的痛苦抑制下去。
这两天,夏油杰调查了很多与「天满宫」有关的事迹。
少女的地位如五条悟说的那样,很不一般。
反制御三家拿到咒术界实权代行的地位、与现代社会接触密切成为了不可或缺的话事人、是目前咒术世界中万众一心的领导者。
太像了。
像他梦里的一切。
夏油杰看不出来是枝千绘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但确认到她依旧在她自己的道路上前进时,却由心而生的松了口气。
可是。
——「最强」。
——「大义」。
如同午夜梦回一般,这些年记不清的梦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阖眸,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蜷曲起来,本来想逃避似的告别,睁开眼却看见了挂在架子上的还有小半瓶的药水,记起了护士走之前的叮嘱,夏油杰还是把逃避的心思按了下去。
他错开话题,“你的病怎么样了?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一点小伤,早就习惯啦。下个星期二?或者星期一下午就能出院。”是枝千绘满不在乎地丢掉糖纸,少女蓦地长舒一口气,“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就这么躺着也不是事,反正,也习惯了。”
躺板板有什么有趣的,还是给别人下套好玩。
特别是脑花酱,嘻嘻嘻她已经想好怎么把羂索单独拎出来对线了。
——让你欺负我的纸片人!
——脑花都给你炖了!
重新鼓舞自己,千绘支棱起来,问夏油杰:“下个星期一是什么课?理论课的话我就不去了,我要回京都一趟。这样的话隔天才能回来。”
夏油杰没有错漏少女话里的‘习惯’,移开视线,温顺地回答:“是夜蛾老师的理论课,我帮你请假吧。”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绘满脸‘还有这好事’的表情,迅速得寸进尺:“请务必请假到星期二下午,虽然没有早八但早上我起不来早床!”
夏油杰怔愣半晌。
少女的元气像是将他从无尽的深渊里提出来似的,少年轻轻地应下了这份请求:“……好。”
她还在。
她还活着。
她还是那个践行自我的伟大理想主义者。
这一回,他也应该在影响到她之前……
“夏油君!”
千绘高呼一声,夏油杰下意识投去目光,看见有什么东西向他丢过来。接住那个东西,张开掌心一看,是颗糖。
他买给天满宫的礼物,她喜欢的,镭射彩纸包装的水果糖。
“这是谢礼!帮我请假的事情就靠你了!”
五条悟到病房,迎面而来的第一件事,是千绘丢给他的糖。
五条悟:“?”
他幽幽地看向病房内的两个人,夏油杰正在桌边,大概是被话术拉满的少女忽悠了,在等热水烧开给她泡咖啡。
而是枝千绘则向他分享了刚收到的礼物,是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给她挑的。
看着回头问是枝千绘要不要在咖啡里加牛奶的夏油杰,五条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白发少年想起一句话。
防火防盗防挚友。
五条悟瞅了夏油杰一眼。
应该不至于……?
“晚上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五条悟闻声看向了高高兴兴和他打招呼的少女,她半靠着枕头,披散着一头长发,气色冷淡浅薄,宛如雨后垂枝的樱,彰显出无限的虚弱来,惹人怜爱。
如果在这之下的另一面不是那个拥有无上权势的天满宫宫司,五条悟绝对会把她当成大和抚子般的普通女孩。
“家里老头子找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五条悟关上门进来,从口袋里抛出一个礼盒,稳稳当当地落到是枝千绘面前的被面上,“喏,给你买的。”
“……算是道歉的礼物。抱歉,天满宫。”五条悟不自在地扭过头,“是我大意了。”
如果不是他离开的时候太轻松,也不会没意识到那次任务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他没什么事,身上连咒灵的残秽都没留下。
取而代之的是天满宫,一连两天都没醒过来。
“没事没事。”
“我不在乎这些事情啦。”
千绘一边回答,一边去拆意料之外的礼物。
打开一看,万分惊喜。
年轻人就是好啊,懂得潮流。
不比上一把游戏里的大叔们,森鸥外夏目漱石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懂她的时尚。
是枝千绘感叹,然后丝滑地把五条悟给她买的小配饰戴上。
是一副眼镜。
类似于五条悟那副圆框太阳墨镜,没有度数;不同于五条悟带墨镜的一大作用是降低六眼接收信息过量带来的负担,这幅眼镜就纯粹是为了——
“好看,非常好看。”
千绘美滋滋探身从柜子上拿来镜子,十分满意这份礼物。
夏油杰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花里胡哨好似彩笔的少女。
夏油杰:“?这是什么?”
是枝千绘秒答:“是时尚!”
五条悟则是拖了个椅子自己找位置坐下,解释道:“她审美一直挺奇怪的,从小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过……”
“比起普通眼镜,她戴这种反而更好看一点。”
内里燃烧的烟火愈发浅淡。
给外表添上一层艳丽的糖衣之后,才能勉强维持过去的缤纷。
天满宫……
从小一起长大,缔结婚约,却不知真名的青梅竹马。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机日历,暂且把害得她受伤的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按捺进了心底。
夏油杰端来了新泡的咖啡。
加了奶糖,苦涩的味道被中和之后,完美符合是枝千绘的全部要求。就是泡咖啡手法之熟练一看就知道多少带点周目记忆。
是枝千绘不在乎。
纸片人不表示出来她也会当做不知道,因为她之前也是这么对纸片人的……咳,过程不重要,但求结果!
顺便,今天的游戏体验真的超级赞!得到了很多礼物!
回去东京院校的路上,五条悟忽然问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油杰:“你问过她什么时候出院吗?”
夏油杰回答:“下个星期二,她说她星期一要回一趟京都,让我帮她向夜蛾老师请假到星期二。”
“这样啊。”
五条悟若有所思,拿出手机,低头翻了一会儿什么,忽然对夏油杰说:“杰,帮我个忙。”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历。
“下个星期二就是四月十号。”五条悟对夏油杰说:“天满宫回来的时候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想准备一点东西。”
夏油杰反应过来了:“这一天……”
“对,是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