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 这小鬼稍有不留神肯定能把自己折腾死。
禅院甚尔再次拿起刀,在少女颐指气使但是又万分期待的眼神下,身为大人的倔强和心软抗争了两秒,还是再次给她削了一盘非常有少女心的小兔子苹果。
是枝千绘抓住这个机会, 让游戏系统替她截图。
出现吧, 天与暴君的黑历史!
收集完禅院甚尔的黑历史,千绘宛如仓鼠一样抱着苹果啃啃, 对着窗外清朗的景色, 目光放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不少。
“喂。”
禅院甚尔将一瓣苹果精准的丢进盘子里, 突然开口。
是枝千绘被唤回注意力,歪歪脑袋眨眨眼, 因为休养而没有编起的长发便如瀑布般滑落到被面上。
她没说话,只是浅瞳里透着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正好透进了她眼里,忽然间, 禅院甚尔感觉她眼里的颜色浅了很多, 没有了最初那抹纯粹到绚烂的苍蓝感,只剩下琉璃般的剔透明净。
禅院甚尔顿了顿, 错开视线继续说道:“有个小鬼三天两头来看你, 他来得很勤, 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说晚上还会来。”
甚尔见过五条悟, 那剩下的就只有另一位了。
是枝千绘稍加思考,就从禅院甚尔的话里判断出了是谁:“是夏油君?那个黑色头发的,他和悟一届,算起来是我的同班同学。”
禅院甚尔懒散地点头算是听见了,他对那个失魂落魄的黑发小鬼没兴趣,只是秉着看护病人的职责告知一声。
“没问叫什么, 穿着东京学校的校服没错。”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大概有两天没醒的家伙,说道:“他好像很在意你。”
何止是在意。
那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神色凝重又沉默,搞得他还以为天满宫归蝶出什么事快死了;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家伙,整个人无措得宛如被剪断了引线的木偶,只在医生说了需要休养的时候才堪堪回神。
但也没好到哪去。
还是三天两头的过来,也不进病房,就在外面问一句,问完就走。
看着也不像天满宫归蝶以前认识的人,还是说她对人家做什么了?
禅院甚尔收回目光。
反正,要是她想对一个人做什么,那个大抵在被卖了之后还会反过来对她说一声谢谢吧。
总之不用他担心就是了。
千绘敏锐扭头,宛如可以读心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禅院甚尔:“这个表情……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你看错了。”
禅院甚尔敛着眉,手里削苹果的动作稳如泰山,嘴上滴水不漏地回击,“而且,就算我说了,难道有说错什么?”
是枝千绘沉吟,居然承认了:“好像是这样没错。”
……行。
这很天满宫归蝶。
禅院甚尔习以为常,并不想接这个话题,转而继续问道:“那他晚上来的时候要告诉他你醒了吗?”
是枝千绘却没头没尾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
禅院甚尔跟不上她的思路,只能:“?”
“我昏迷的天数啦。”
“啧,第三天。”
“那他和悟会一起来,今天会来的大概还有五条和加茂家的人……禅院的话,直哉少爷大概不会太喜欢我,说不定会派其他嫡系过来关怀一下。”是枝千绘开始念叨她的游戏体验——没错,她还在沉迷挑拨三大家族的内斗,顶级乐子人不满足于一场战争,依旧在试图拱火。
“直哉?你说我那个家主堂叔的儿子?”禅院甚尔诧异地挑眉,“你和他关系不好?”
是枝千绘低唔一声,食指抵着下唇回忆过去:“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时在对比联姻三家的不同价值,和他见了一面,性格看起来比较恶劣,但我当时好像也差不多,于是就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
想起这么多年接触到的秘辛,想起在少女轻描淡写的计谋下死去的亡魂,禅院甚尔沉默。
还是不想了。
和天满宫归蝶说话费脑子。
禅院甚尔起身去关上窗户,避免少女病没养好又多一层感冒。
“甚尔。”
是枝千绘盯着男人的忙碌的身影。
她忽然提起了一个禅院甚尔没想过的问题:“你想过,去做点什么吗?”
正转过身将果皮收拾进垃圾桶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什么这么问。”
“很简单的问题吧?”
是枝千绘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反问,她只好细数禅院甚尔身上的优点:“特别的反向天与咒缚,以全部咒力换得的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不囿于术师刻板印象的咒灵运用、体术超群可以吊打我见过的所有术师。——虽然甚尔是个脾气很糟糕的大人,但有这些的话,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期望做出一番成就的想法。”
可是现在禅院甚尔什么都没有。
他既不是「天与暴君」,也不是「术师杀手」。
现在的禅院甚尔,只是天满宫宫司身边豢养的家臣,任何人提起他,首先想起的都会是天满宫。
是枝千绘叹息。
这可是顶级SSR。
她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最后一句就不用加了。”
禅院甚尔扯扯嘴角,把被夸奖的好心情压了下去。
他端起一张俊脸,仗着185+的身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病床上的是枝千绘,伸出一根手指,大力地戳了一下口不对心的少女的额头。
是枝千绘猝不及防被他戳地一歪。
少女不服气地捂着脑门就要抗议,忽地听见男人开口,带着沉稳诺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要是有想让我做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就行,不用这样拐着弯地暗示我。”
禅院甚尔的尾调微扬,带着丝丝缕缕吊儿郎当的散漫。他站在她的病床前,眼底沉着千绘理解不了的暗色,低哑却不坚硬的嗓音低低地缠上来,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是你的家臣,天满宫归蝶。”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枝千绘愕然,盯着他看了许久,好像他身上出现了什么她意料之外的东西。
忽地,少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完全被我困住了呢,甚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禅院甚尔不置可否,“你说是就是吧。”
他把苹果盘子拿到一边,重新整理枕头让是枝千绘躺下来,指尖触及到少女手上还在挂药瓶的针管,男人磨了磨后牙槽,小心地把她的手放好,“以后会发生这种事记得提前告诉我。”
十分受用纸片人关心的千绘酱眉眼弯弯,喜悦跃然脸上,但是一口回绝——“不行,因为甚尔是笨蛋。”
禅院甚尔:“?”
他泄愤似的掐了掐小坏蛋的脸。
“笨蛋不会思考太多复杂的东西,常规的锁链锁不住,只会头铁地冲出去凭着本心肆意捣乱,然后我想做的事情就会变得乱七八糟。所以坚决不行。”是枝千绘两只手抓着被子把半张脸遮起来,用行动表示拒绝。
她藏在带着消毒药水和太阳晒过味道的被子里,樱色长发散在枕头上,露出病态苍白的半张脸。
一双剔透清明的苍青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禅院甚尔,心底盘算的无数计谋,哪怕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侦探也无法读懂。
少女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想办法找到我吗?”
禅院甚尔的回答是毫不留情地伸出手,给究极大病号掖好被子。
就当是枝千绘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转过身去拿东西的男人忽然吐出一句:“会。”
“如果你溺死在你的理想里,那我会去替你收尸。”
千绘怔了怔。
她笑了,明媚的笑脸比刚才看起来更真诚。
“——喔!很会说话嘛甚尔!”
和千绘说的一样,晚上来探病的人有很多。
前两天也有,但当时处于是枝千绘昏迷——准确来说是玩家下线主控待机状态,所以她一概没理,全都交给了下属处理。
现在上线了,就要开始体验她自己营造出来的游戏体验了。
什么?什么恋爱游戏?
这不是现代封建门阀对抗模拟器吗/doge
拱火大师发挥了她的特长,不亦乐乎地挑拨了一整圈的人际关系,心满意足的送走病房里留在最后的一个人之后,开始躺平当咸鱼。
这些事还是很费精力的。
但是,很乐。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收获成果了——
“她醒了?”
门外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是个少年的声音;回答他的则是道女声,应该是护士之类的,“今天中午醒的,刚刚有很多人来看过她,你是来看她的吧?现在她应该还醒着。”
“……”
另一个人没有回答。
是枝千绘侧耳听了听,判断出了这是夏油杰的声音。
五条悟不在,但应该是和他一起来的。
刚刚最后一个出去的是五条家的家主,应该是临时把他叫去嘱咐什么了。
说起夏油杰,是枝千绘想起一个问题。
之前百物语事件的时候这个纸片人的好感度bug了来着,她反馈给客服修修,不知道有没有反馈成功……
是枝千绘划开好感度列表。
是枝千绘陷入思考。
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了最早打出CG结局的禅院甚尔,赫然成为了第一名。
断层那种。
是枝千绘:“……”
串线了,这绝对是串线了。
否则以他们相处过天数、事件、情感把控,顶了天和家入硝子差不多。
一见钟情也解释不了这种情况。
被她当成工具人利用了好多个周目的纸片人不会幡然醒悟她的PUA,然后今天是来提着刀来砍她的吧?
是枝千绘叹了口气,手动戴上痛苦面具。
这样的话,她最后礼物的成本要再往上提一提才能平等的创死(划掉)送给所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