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太子今日火葬场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祁弘晟面露不忍,在床榻边儿坐了一两个时辰,亲自照顾萧云芷,为她净面净手,与她道了些朝中变故和母亲、嫂子的安置。

可是再多的,却也不肯说了。他搂着萧云芷,一次次抬手揩去萧云芷眼角流下的泪水,低垂的俊朗面容上满是疼惜和关怀,眉眼中情谊如春雨,绵绸而细腻。

萧云芷在他怀中恸哭,迷茫和无助在瞬间将她压垮,头脑中的眩晕也消散不去,骤然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浑身颤抖,但更让她慌乱的事,这样的痛苦竟然让她十分熟悉。

她没有这些记忆,可她的身子仍然记得这样的极痛。冥冥之中,她早已信了祁弘晟口中那些言辞婉转但掩盖不住悲伤的噩耗,因为她对这样的痛楚并不陌生。

她抱着祁弘晟,就像抱着一块儿浮木。她知道自己或许也像祁弘晟一样成熟沉稳了,可是她不愿松开手。

祁弘晟也一直没有离开她。他用温和低沉的声音不断许诺,甚至恳请她放开因为用力而脱力的手臂。他说他会一直抱着她,他会在她身边,永不离去。

“芷儿,你这样痛苦,是在剜我的心了,是孤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如此惶然若失,还让你受了伤。”

他面露痛楚,一双凤目中含了薄泪,将自责和愧疚宣之于口。萧云芷已经虚弱得哭不出声,喉咙里挤不出半点儿声音,祁弘晟又哄又劝,让她将半碗药水喝下,药力发作,她四肢都绵软得使不上力,指尖儿发麻。

祁弘晟如同他允诺地那般,一直没有离开。他一手搂着萧云芷,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在自己的怀抱里,细密的吻不断落在她的额头和发梢,另一只手牵起萧云芷绵软发抖的指尖儿,细细用掌心暖着。

“芷儿,我会照顾好你,会照顾好伯母和妹妹...萧家的血仇和冤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皇父昏聩......有朝一日,我会拨乱反正,带着萧家和顾家两门罹难的屈辱,我们会站到高处去...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他轻声说着,将轻薄的凉被扯过来盖在萧云芷身上。屋内的线香冉冉起烟,萧云芷双目红肿发涩,喉咙处和头颅的刺痛都因为药物而偃旗息鼓,身子越来越轻,意识也渐渐模糊。

但她心中仍然不得安宁。恍惚间,她硬挤出泣音说道:

“你脖颈儿上,有伤。”

太子千金之躯,何其贵重,而祁弘晟的脖颈儿处却有一道新伤,正横亘在咽喉处。

伤口是利刃所致,萧云芷出身将门,自然一眼就能辨认出来。那是一道杀招,却在下死手时草草收了尾。

可谁有这个胆量,在皇城里对太子动手?谁又有这个本事,在武艺高强的祁弘晟要害处留下这样的疤痕?又有谁会在末了心生踟蹰,收了手去?

萧云芷心里有了答案,即便祁弘晟一心宽慰她,对她为何受伤,又为何落得个失魂的下场绝口不提,但是她脖颈上的创口分明是自己划的,额上的剧痛也是撞击所致。那不是坠马的伤口。

祁弘晟的伤口,怕也是她亲手所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祁弘晟爱她至深,她亦如此。可是天意不佑,他们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拥有的只有彼此了。

“芷儿,这都是我的错。”

祁弘晟再次说道,附身将一吻落在了萧云芷的鼻尖儿:“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心生委屈,只求芷儿宽恕我这回。”

萧云芷此时已然意识消散大半,再也凝不起神志深思了。她的身子轻飘飘落在祁弘晟怀里,含糊地咕哝着,纤长的手指微勾,仍然在依赖祁弘晟留下。

他像往常一般,立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他抱住她说道:“我在这儿陪芷儿,我哪儿都不会去。这世上我本就只有芷儿,芷儿也只有我了。我们如今也有了夫妻之实,从此一体同心,再无旁人能将我们分离。”

他低声说着,注视着萧云芷在他怀中渐渐呼吸平稳,陷入了沉眠。他将萧云芷眉心的褶儿揉开,再抬眼时,面儿上已经收敛了所有哄骗萧云芷的柔情,只余往日的阴沉。

璧月被他吓得心跳如鼓,可是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屏风外,医官鱼贯而入,纷纷为萧云芷诊脉,而祁弘晟面沉如水地看着他们,让所有人汗出如浆。

“她今日仍然眩晕,明日方子若是还不改进,孤要你们一人一根手指。”

他沉声说,眉目之中全是阴狠之色,右手却轻而缓地顺着沉睡中萧云芷的背脊,安抚着她比往日更沉重些的呼气声。

医官不敢多言扰了贵人,只得一再叩头。祁弘晟眼底露出不耐,说道:“满身浊气,滚。”

医官鱼贯而出,而璧月却不得已留在原地,动都不敢挪动一下,呼吸都放缓。祁弘晟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杀意昭彰,让璧月喉咙中挤出一丝泣音,连求饶都不敢。

“谎言,要七分真,三分假,才不会遭人识破。你说呢?”

“奴婢...奴婢...”璧月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所言,字字赤诚,又能说是假话?”

她说完,心跳如鼓,而祁弘晟却轻轻呵笑一声,方才的杀意消融殆尽。

“你是个忠仆,也是个聪明人,你救了她,孤怎会不感激你?你知道孤为什么留下你。好好照料她。只要你全心侍奉,日后她飞升成凤,你便能有你想要的一切。”

他轻声说道,而后又垂首看着萧云芷有些不安的睡颜,手指轻柔地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拨开。

“行了,下去吧。孤在这里陪她,书房重地,嬷嬷会教你规矩。休沐已过,孤明日还要去衙门听差,你家主子,就得你照顾了,你可知道?”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却足够璧月吓得失声,跪地叩了几个头才磕磕巴巴出声道:

“殿下重托,奴婢不敢辞。”

“嗯。”

祁弘晟轻声说,而后便不再吩咐。璧月虚软着腿脚出了屋子,临到屏风处,她鬼使神差回眸一看,见祁弘晟半靠在床柱之上,怀中珍视地抱着睡得人事不省的萧云芷,正垂首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动人,可是看到这一幕,却只让璧月不寒而栗。

萧云芷次日醒来,手心有一张祁弘晟亲手写的信。她将那带着祁弘晟气味儿的信纸摊开,见其上写着安慰讨饶的话儿。

“芷儿安好。

孤如今在衙门听差,今日户部议政,不得不先行一步,晌午便归。

记得用药,莫要嫌苦。

情思难断,步步生忧,望君生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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