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道:“外头关于我的风言风语还没停下, 若有人想寻你麻烦,尽量不要起冲突,避开着保护自己为主。”兰香道:“先前有统领事先打点,没人寻兰香麻烦,先生就安心吧。”她言辞闪烁,目光飘忽。唐青放下碗筷,稍作洗漱后, 转个身见小姑娘仍捧着碗愁苦思索,好笑道:“怎么了, 方才不是说得挺起劲,这会儿又含蓄起来了。”兰香挠挠发髻,好奇道:“先生,您真的与大统领在一块了么?”“没错。”唐青道,“当日事出突然,让你跟着担心受怕,事后我被统领接出宫外,处境困迫,只能托他给你带句消息。”兰香笑眯眯地:“所幸先生平安无事。”她不敢妄议先生和皇上还有统领之间的关系,不管先生如何选择,兰香只发自真心的感到欣喜。唐青眉眼带笑,兰香支着下巴,道:“有人陪着先生也好,今后多个人与您相处,陪着说话,且总不会再让您独自一人面对任何事。”唐青道:“你不也陪我说话,日日跟我相处。”兰香摇头:“我和统领于先生的意义自然是不同的……哪能相提并论。”就如她之前所看所感受到的,先生性子温和,平等地给予每个人善意,可始终与旁人隔了段距离,想走进先生的内心,彻底与他交心,还得统领才能做到。“今年过元节,先生定会和统领有个好年过的。”唐青望着窗外漆黑寒冷的冬夜,轻声感慨:“又快一年了啊。”还没等到唐青和韩擒约好如何过年,宫里迎来了一件大事。*正值年关,各方邻国派使臣来到邺都朝贡。大邺的国力和实力使得诸国有目共睹,借此时机示好的不在少数,所以皇帝也为此举办隆重的宫廷夜宴,用此来表达对各方邻国的看重。夜宴就设在后日晚上,届时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入席。唐青收到了宫人送来的宴帖,送走前来传帖的宫人,他站在门外,打开帖子仔细审看。兰香迎上前,无不艳羡。“这场宫廷夜宴,定是很隆重热闹吧,还能见到许多国家派来的使臣,长长眼界。”唐青收起帖子:“兰香想去么。”兰香点点头,旋即摆手:“帖子上指名先生去赴宴,兰香哪能跟着去凑热闹,有先生替我看过,回来再同我讲,也是一样的。”她话顿了顿,道:“只是兰香听洒扫的宫人说,往年赴宴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今年的规矩改了呢。”继而庆幸:“还好先生从四品官秩,有机会见识那样的场面!”唐青视线往她一瞥,此话无心,不待细想,兰香便搀上他的手臂,将他往殿内拖。他笑着问:“要做何事。”兰香理直气壮地开口:“自然给先生挑试衣物,看宫宴当晚穿哪身合适。”唐青:“穿官服就好了。”兰香皱眉:“哪能穿官服呀,虽然官服穿在先生身上有着别样气度,可既是宫宴,就要随大伙儿那样,着华服,不能落了势去。”唐青一想,倘若到时候其他官员都穿礼服而他穿官服,确为不妥,便允了兰香,让她折腾一番。**时间转眼就到宫宴当日,时辰将至,唐青着月白银丝竹纹华服,样式并不繁复,简而精致,再以玉冠束发。他踱步试衣,回眸遥望,只见唇朱面白,眸光波转,既翩然风雅,又不失贵气仪态,唇边绽出笑意,顷刻间令周遭的景致都变得黯然无光。兰香捧着脸傻笑:“先生就穿这身如何。”唐青道:“也好。”比起繁重华丽的礼服,他宁愿穿这身赴宴。*今夜是个好天色,月浮云层,华光浅淡。设宴的大殿辉煌璀璨,甫一入殿,顿感温暖的香风吹袭,笙歌曼曼。唐青按官秩品级入席,抬眸环望,席间已落座到场的别国使臣。前方,寇广陵朝他示意,唐青微微起身回了礼,觉察有另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正是来自稍微落在寇广陵后方的韩擒。他与韩擒交换了彼此心知的目光,轻触即分,重新落座。宫宴亦是朝堂,无论置身何地,到处充斥着涌动的暗潮。听过韩擒与唐青小道消息的官员,不禁目光暧昧,纷纷带了几分探究。四品官员的席坐周围,有人瞧清楚唐青的容貌,暗暗惊艳,还自来熟的与他叙谈起来。唐青言辞客套,面色几分疏凉,并未把周围打量的眼神放在心上。直到宫宴开始,群臣安静,随即朝出席的皇帝齐声恭贺。宴会由大鸿胪主持,一番贺词宣读结束,各国使臣纷纷上前行礼,奉出今年朝贡的珍品。各色奇珍让席坐上的人过足眼瘾,今夜的宫宴倒没有想象中的无聊沉闷,就连唐青也沉浸其中。东溟使臣压轴出场,着异邦华美服饰,姿态谦卑,可较之前的使臣,却多了几分傲慢姿态。东溟使臣道:“皇上,我东溟久闻大邺杰才济济,心向往之,想望风采,不知可能借此夜良机,与此等贤士讨教一二?”周围官员窃窃交语,唐青半支下颌,暗忖: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呐。既来朝贡,又不愿失去国家尊严,所以要借此机会切磋,助长本国气势。金銮宝座上的帝王好似一头慵懒的雄狮,神情似笑非笑,当场允下。客人都这样要求了,作为东道主,自然不会拒绝。东溟使臣笑道:“皇上果然痛快。”说罢,拍了拍手。两名东溟武士前后入殿。前方武士身形矫长,衣物轻便。第一场,比的是水下战斗。东溟为海岛大国,有着独特巧妙的水系作战方式,甫一出场,就让席座上的官员们交头低语。比试人选自然要选水性娴熟的,而擅长陆战的武将们有心无力。东南水师总督赶上今晚的宫宴,还带了几名心腹随行。短暂商讨之后,总督自荐得力心腹之一。**比试场地换到巨大的人工水池,已值子月,万物萧条,池水清淩见底,约有四丈高。众人围散于水池四周,唐青亦为人群一员。只见下水的两人潜伏池底,依靠池中石山做掩饰,不停交手作战,过程丝毫没冒出水面汲取新鲜空气。一刻钟后,结果已出分晓。大邺派出的东南水师比起东溟水军,到底稍逊一筹,没有对方游刃有余的水下战斗经验,第一场比试落败。东南水师主动迎到御前下跪,请求皇帝惩罚。萧隽微眯双目,遣人带其下去休息。他淡薄地勾了勾嘴角,不冷不热地恭贺几句东溟使臣,对方很快给出第二场比试。武斗。东溟使臣原本想请求大邺皇帝与他们东溟最强的武者比试。皇帝一统大邺,不但有出色的军事征战能力,那一手裂天弓更是举世出名。若能使皇帝在比试中失败,东溟可谓无限添光。但皇帝贵为天下至尊,万一在武斗中错手伤了对方,于两国关系并不友好。所以东溟使臣请求皇帝钦点一名得力武将,迎接第二场比试。诸位武将连接自荐,萧隽神色平静,目光掠向某个方向,见那人在热闹的人群中独自圈出一片安静之地,视线收起,点了韩擒。对于跟在身边数年的韩擒,萧隽自然了解不过。*唐青见韩擒上场,收起方才围观看戏的心态,神情专注。见识了东溟水军娴熟游刃的水中战斗之术,他心知不可看轻对方实力。第二场武斗,规定为不用武器的近身搏斗。唐青静悄悄地来到比试场地前边,韩擒着墨色箭袖武袍,入场时似乎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唐青往金銮宝座瞥去,窥见萧隽慵懒淡笑,再观韩擒目色如常,隐有几分预感。第二场武斗韩擒在五十招内擒服东溟第一武者,席坐上的文官内敛谦虚,与东溟使臣几番恭维。武将们倒没那么收敛,扬声呵威,气势高涨。见状,唐青遥遥瞧了韩擒一会儿,唇边浮现笑容。**来到最关键的第三场,东溟使臣让人抬出一个宝箱。第三场,既非文斗,更非武斗,而是智斗。东溟使臣笑眯眯地打开宝箱,众人哗然。纵然大殿辉煌华美,却不若箱子内的一粒粒明珠瞩目璀璨。东溟使臣绕大殿走了半圈,笑眯眯地扬声介绍:“此等流光珠在深海沉浸千年,东溟在一次机缘中耗费诸多力气才能获取。流光珠明润透亮,光华终年萦绕不熄,不仅价值连城,常年佩戴,更有养身安神,绵延寿龄的益效。”又道:“若皇上可差人用金线将流光珠全部穿上,宝箱内的百颗流光珠,便悉数奉给大邺。”众臣道:“这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