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一行人,与韩擒连夜入宫面圣。**轩德殿内,御座前的帝王令众人免礼平身。萧隽依旧淡漠尊贵,浅色冷瞳微眯,带着审视,目光扫过韩擒,再到尚书台几人。台下皆是他得力的臣子,问候几句,视线最后落在唐青身上。一别半年,此人瘦了,目光迎遇,那双潋滟美丽的桃花眼谦虚温雅,清柔如水。较之前的疏离淡然,好似多了些许……柔情……萧隽的目光顿了顿,嘴上叙着一些问候之语,心底却沉了沉。他无端地想:是谁,谁让唐青有了变化,谁在这双美丽的眼眸种下一抹情……第38章 深夜, 轩德殿中灯影憧憧。唐青一行被召集的人单独留在殿内以口述的形式和皇帝汇报,等他结束上报时,得到准许准备离开, 却听萧隽忽然出声。“卿此行辛苦, 回去好生歇息。”唐青揖礼, 再次谢恩。走出书房, 就没他什么事了, 韩擒是最后被单独留下的。旁的耳目众多, 他不便和对方有其他交流, 微微点头,传递了两人能懂的意思,方才离开大殿。**秋末临初冬, 兖州的风吹得人皮肤生疼,深夜更是萧冷无比。早已过了唐青平日休息的时辰,他回到潇湘殿,稍作简单洗漱, 带着满身的疲惫沾枕就睡。梦境浮浮沉沉, 宛如一口巨大深渊扯撕着他的身体, 觉至转醒,唐青头重脚轻,全身酸乏,下榻时膝盖发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吃痛轻呼,这一下明显磕疼了,可身子和头脑迟缓, 并未立刻起来。兰香听到动静,忙跑进来扶他。“先生——”触手滚烫, 那双素来流荡着风华的桃花眼,此刻连睁开都显得无力。唐青躺回榻间,拍了拍兰香的手背,道:“莫要担心。”兰香不敢耽搁,替他掖好被角,连忙去请了大夫。来人是刘执太医。兰香常去医署帮先生抓药,署里的人早已眼熟她,知她的身份。唐青前不久被封为襄州巡察使,得帝王这般青睐,刘执自是不会怠慢。他几次为唐青疗诊,不由感慨,此等世间少有的风华人物,竟拖着副荏弱不堪的身子,实在叫人惋惜。*唐青路途跋涉,长久劳神忧心,风寒侵体,虽一度妥善照顾,可他过去半年未曾真正休息下来,终归勉力支撑。时至今日,挤压的疲劳在稍刻的松缓之后瞬间爆发,精神和身子便不堪负累的垮下。此次病情来势汹汹,唐青沾了榻便难以起身,只得向御前和尚书台告了假,上头很快准了他的病假,令他好生休养。几场秋雨落完,孟冬已至。朔风长啸,整座皇宫愈显空旷冷瑟。唐青缠绵病榻几日,今日得以靠枕而坐,手上拿本杂书打发闲暇的时间。兰香捧了壶热水进来,唐青唤她:“将窗户开一开。”“先生,外头有甚可看的,园里的花都枯败了。”唐青闷闷一笑:“想透口新鲜空气。”兰香无法,只得把窗户敞开缝隙,让些许风钻入室内。她道:“一早尚书台的几位大人想来看看先生,听闻先生病重,需得安静调养,这才作罢,留了几盒滋血养身的补品下来。”唐青:“可替我谢过他们?”兰香道:“谢过了,”继而叹息:“都好几日过去,怎地不见大统领来看望先生呢?”兰香早就看出点什么,只敢在私下无人时,像这般偶尔打趣一句。唐青垂眸,静静翻着书,半晌,才道:“宫里不比宫外,行事断然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兰香叹息,她算着时间,把窗户的缝隙重新掩上。唐青瞥去一眼,兰香摇摇头,忙声阻止:“不能再吹了。”怕再被先生说服,继而心软开窗,她很快离开室内,跑前还捂着双耳,一副不能听的模样。唐青望着响动的竹帘,轻声失笑。*晌午过后,李显义亲自来了一趟潇湘殿。此时唐青正在案桌前练字,听到动静,很快上前迎接。李显义宣读了一遍封赏的圣旨,目光端详,道:“几日未见,侍郎当真又瘦了不少。”唐青从梧郡返都后,公务结束,巡察使一职自是撤了。此行有功,且功劳不小,皇帝照常赏赐许多名贵珍宝,唯独没有加封官秩。唐青接受了赏赐,李显义环顾四周,问:“侍郎,可要给你遣几名宫人留在身边伺候?”尽管潇湘殿不大,可此地只唐青和兰香二人,瞧着清冷。唐青喜清净,本欲推辞,转念一想,近日生病总劳烦兰香照顾。兰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忙前忙后,揽着里里外外所有活儿,平日里笑嘻嘻的,虽不见抱怨,但到底还是太辛苦了。遂温声答应,多留了两名宫人在潇湘殿。一人负责备膳,一人负责洒扫。只应对片刻,已有些疲劳。唐青送走李显义,站在门外捏了捏眉心,手指很凉。兰香扶着他进门,道:“先生继续歇息。”唐青并未推辞,收拾了案桌上的几本杂书,睡前喝了点粥,漱口完毕接着卧回睡榻里。*更深人静,觉不安稳。唐青仿佛困于梦魇,颦眉摇首,汗湿的发髻忽然叫人轻轻抹了抹,替他拭去冷汗。甫一睁眸,便和坐在榻边的人四目相望。唐青紧了紧嗓子,发现自己一只手被韩擒握于掌心。韩擒单手揽他,待他坐稳,倒了杯温水送到面前。唐青饮下,眸光越过合起的窗户,问:“几时了,你……怎么会过来?”韩擒道:“今夜值守,担心你的身子,想见你,就潜了进来。”唐青倒头闷笑,身子自然地倚进韩擒怀里。对方环搂他,手臂自腰后圈至腹前,手掌继续握着他的手不放。“谨慎如统领,也会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韩擒轻抚他的脸,任由打趣,专注道:“瘦了许多,这几日有公务在身,想寻个机会见你,时间总不合适。”直至今夜,韩擒再等不下去,这才做出此等潜人寝屋的行径来。唐青眼眸半阖,脸颊贴在韩擒的脖颈一侧蹭了蹭,青丝落下,掩去侧容。好不容易寻得相处的机会,韩擒想看清他的脸,手指拨几下,把垂落的发丝拂至耳后。“还要休息吗,可以靠着我睡。”唐青含糊一笑,拿起覆在手背的那只大掌,手心贴着手心覆盖,似乎玩了起来,对比起两人手指和掌心的差距。他道:“刘执太医给我看过了,每日药剂不断,安心调养,过些时候就能恢复,不必太过担心。”嘴上的话虽是这般安慰,可有人担心自己,还做出违背性子的事情,说不开心是假。唐青原本就是个归属感薄弱的人,在现代如此,来到异世亦然。在大邺,梁王府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与韩擒走近,更多的,给了他一份踏实感。似乎和这人随意叙谈几句,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实在的,少了几分飘忽不定。是以,私事方面对旁人向来从无要求的他,轻声询问:“明晚还来看我吗?”韩擒允下:“好。”唐青哑声一笑:“叫你夜夜翻墙也愿意?”韩擒目光凝在他上扬的唇角,如花柔软,阵阵温暖浅淡的沁香涌入鼻息,再端方严肃的君子,此时抱着怀里风华绝美的人,也情难遏制。意随心动,韩擒掌心微微托起唐青的后颈,照着那片如花柔软的红唇,落下一吻。啄吻一下,又一下,渐渐变得密切,不再满足简单的触碰,轮流含衔上下唇,撬开唇缝,抵入炙热的舌。两人抵颈缠吻的次数并不频繁,但韩擒已有无师自通的本能。唐青倚在韩擒怀里,逐渐被放至榻间,青丝铺了满枕。他半睁氤氲的眸子,声音轻哑:“……还要吗。”韩擒呼吸滚热,指腹触碰两片湿润的唇,抵于微露的殷红舌尖轻碾,旋即拥紧他的腰肢,薄唇贴在颈侧辗转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