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靠一双脚走回家,到了家,天已经黑透了。
“到了,下马吧。”阿离伸手将孙娘子扶下了马,孙娘子将盼哥儿接了过来,这孩子在阿离身上睡的踏实极了,骤然要换手,反倒不适应起来,哼哼一声就要醒。
阿离便又把孩子抱好,低声说道:“走吧,我给你送屋里去。”
孙娘子就看到盼哥儿白净的小脸儿贴在阿离的肩膀上,睡的无比安心的样子,孙娘子蓦然觉得眼底一热。
见她没有跟过来,阿离停了停脚步:“不冷吗?”
孙娘子赶紧跟了上去。
阿离直接把这娘俩一起送到了房里,把盼哥儿放好,才退了出来。
临走之前,阿离深深看了一眼孙娘子,孙娘子心底一慌,急急的低下了头。
阿离离开之后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直接去找温玉珠回禀消息,按照温玉珠的习惯,是一定会等他们回来的。
果然,温玉珠已经困得不行,正靠在桌子边上打瞌睡,莺歌守在旁边做针线,看到阿离进来,连忙问道:“找到人了吗?”
阿离点了点头。
莺歌喊了声阿弥陀佛:“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找到了。你没事吧?”
阿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这小村小户的,还能有我应付不了的?”
莺歌便给他倒了一碗茶:“那便好,可吓死我了,若是当真丢了,我如何跟孙娘子交代。实在是……没想到盼哥儿的叔叔奶奶是这样的人,那老妇对盼哥儿真是亲切心疼,盼哥儿见了她也高兴,倒叫我松了防备。”
“莺歌。”阿离和莺歌这才看到温玉珠已经醒了。
温玉珠打量了一下阿离,说道:“莺歌,你去帮我看一下汤好了没有,我和阿离说两句话。”
莺歌看了看温玉珠又看了看阿离,这才说道:“好的,我这就去。”
莺歌将门掩上,阿离看着温玉珠,挠了挠头,有些无措。
温玉珠也不是要为难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如果当真是万事皆无,你怎会是这般模样,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
阿离想了想,便先说:“找到了李二明,也见到了那个买家,正是他们李家村的村长,也是族长,我诓他们,孙娘子母子已经是姑娘的家仆,说要状告他们,让他们写了切结书,但这事情禁不起推敲,最好是将事情作实,就算是后面他们回过闷儿来,也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这办法到底治标不治本……”
温玉珠看他的样子,想到他多年以来的陪伴和保护,忍不住软了心肠,她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实在没必要再绕着圈说话:“我倒不是觉得孙娘子不好,只是有盼哥儿,她不一定有这个心思,但你若是想清楚了,我去帮你问一问。”
阿离脸一红,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在他们姑娘面前竟然这般清楚,但他没有拒绝,反而是恭恭敬敬的拱手为礼:“谢谢姑娘,全靠姑娘了。”
温玉珠就知道,阿离是极其认真的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女子成过亲,生过子就不应该再拥有幸福,孙娘子是个很好的人,温柔敦厚,会体贴照顾别人,人品端正,是个很好的对象,但哪怕是在现代社会,前一段婚姻带来的孩子,都会给新的关系带来额外的挑战。
另外一边,孙娘子打了一盆热水,解开了盼哥儿的衣服,又帮他脱了鞋,给他擦了擦脸、脖子和手,看着孩子疲惫的侧脸,心疼的不行……
不期然的,她突然想起来阿离的举动,脸上一热,但想了想,心又逐渐的冷了下来。
孙娘子有她自己的聪明之处,她虽然与温玉珠一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隐约的能感觉到他们的来历并不寻常,就算是阿离这样只是给温玉珠赶车、跑前跑后的人,也能看的出他的见识不凡,身上有不少的能耐,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不会在他们这样的小县城里长久的待下去。
而孙娘子只想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她深知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可以匹配得了的,可阿离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可以随意放手的,孙娘子感觉有点头疼,想了想,她看着儿子的侧脸,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温玉珠刚刚走出房间,就在院子里看见正在晾衣服的孙娘子,她竟然是一大早起来就已经将孩子的衣服浆洗干净,正在晾晒了,看到温玉珠,孙娘子笑着打了声招呼:“掌柜的早啊,昨天多谢掌柜的了。不知道阿离跟您说了没有,可能我们母子还要多叨扰掌柜的一些事情了。”
温玉珠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了,”想起前一天晚上答应阿离的事儿,她难得的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孙师傅,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与你聊一聊。”
孙娘子点了点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盼哥儿这会儿已经去了莺歌姑娘那边,我就等着一会儿跟您一块去上工了。”
温玉珠看着孙娘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孙娘子未必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她这样子,倒不像是愿意的,温玉珠转了转眼睛:“行,那边等会儿,到了马车上再说。”
她眼看着孙娘子,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表情……心下有了判断。
到了时辰,阿离就套好了车,等着温玉珠和孙娘子。
孙柱子已经在店里住下了,并不与他们在一起。
阿离先扶着温玉珠上了马车,又要去扶孙娘子,孙娘子客气的笑道:“阿离兄弟,不必了,我们这种连孩子都生过了的妇人,没有那么金贵的。”话落,她利索的抓住了车辕,用力蹬了上去。
阿离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心里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温玉珠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着孙娘子安坐好,马车也行驶了起来,便想扯起话头,不管结果如何,到底问上一句,死心,也要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