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我带个朋友去你那里,方便吗……”◇此时写字楼顶层的会议厅里,气氛有些许凝滞。战略部老大早已在五分钟前就说完了他准备好的全部内容。现在说话的是林玲,讲述后面aphro的市场拓盘计划。与日常风风火火的架势完全相反,现在的林玲咬字慢条斯理,一句一顿。她在拖时间。而对座上几位来自红树资本的资方代表,从入座后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吭。保持着抱着手翘着腿的动作,脸上是淡淡的皮笑肉不笑。像aphro这样的公司,名义上是新兴互联网科技企业,但在部分人眼里就是虚拟经济。尤其是在对面这帮四五十岁的,习惯了投资实体资产的老一辈看来更是如此。但其实,业务形式并不是最重要的。所谓投资融资,说白了除了极少公司靠潜力,更多的还是在人脉。但面前的几位大爷显然不买他们的账,更不是谁的关系。而早在五分钟前,盛曜就离开了会议厅,一直没有回来。林玲正在估算手中的稿子还能支撑多久。对面首座上的人突然抬手打断,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好了,关于你们a……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他拿起面前的公司报表,简单扫过一眼,再次放下。“实话说,我们对你们的前景,还是持悲观态度。”四周众人脸色各异。今天洽谈的这家红树资本,是有意愿投资aphro里面最大的一家。而对面这位姓刘的先生,在aphro的事项上,可以说他有着一票否决权。话没有说完,不过众人都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结果恐怕是已经有了定数了。但他们还是忍不住齐齐看了一眼会议室的大门。房间正中的挂钟上,秒针咔哒咔哒地前进着。但紧闭的大门始终未被推开。刘先生不打算和他们再消耗时间,他抬起手,如同下了决断的判官。“关于这笔投资,红树方的意见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视线聚焦,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盛曜迎着注视走了进来,脚步十分缓慢。因为他手里推着一副轮椅,轮椅上坐了一位老者。aphro这边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认识那老者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就是方才那位从开始到现在都对他们冷淡傲慢的刘先生,却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激动到连身后的椅子都砰一声砸上地板。……四十分钟后,会议厅大门口,红树资本方人人面带笑容,和aphro这边的高管们边热络地交谈着,边往外走。为首的刘先生和盛曜握了握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盛总,后续有机会继续合作。”盛曜朝他笑了笑。下一刻,那位刘先生更敬重地朝着轮椅的方向弯下腰。“吴老,学生先走了,有机会再去府上看您。”吴老摆了摆手,“不必,不必。”“要的,一定要的!”刘先生握着吴老另一只手,语气激动地道,“当年若不是您替学生引荐,哪有我的今日。”吴老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待红树资本的人走后,aphro这边的人都在喜悦合作的成功。但大家更好奇的,是这位“吴老”的身份。吴老呵呵一言,笑意深远。“不过是当年主持峰会的时候,随口提点了他一句罢了。”早已知道吴老和刘先生之间关系的盛曜开始并不意外。直到听见这句话,他微微一愣。脑海中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则新闻,还有一张照片,一个曾经猜想过的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他走到吴老身边蹲下。“吴老,晚辈有个疑惑,一直想和您请教。”◇写字楼楼下,陆渝提着奶茶往回走。他刚刚在小红书上找到了一家新店的探店plog,说是这附近开了一家刚港奶味道非常正,还听说老板是当地跟着妻子移居过来,原本在港就是做奶茶店生意的。他就趁这个时候刚好闲着无聊,去打了个卡。闻着袋子里传来的浓郁红茶香,陆渝有些馋。他想着要不要给盛曜发个消息,但考虑到后者可能正谈到关键时刻不便被打扰,就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去。陆渝走到闸机前,发现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他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看到他过来,还侧身让开了点,示意他进。这一打照面,陆渝就觉得那人有些眼熟。那是个已经有些年岁的老先生,头发灰白但梳得整齐,一身笔挺的西装和鼻梁上架的一副细框眼镜,整体气质衣冠楚楚的。手里还捧着一捧盛开的花。但陆渝想了一下,却回忆不起在哪见过他。倒是那老先生也同样打量了他一眼。仿佛两人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视线相碰,两人又相互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陆渝拿出口袋里的门禁卡,刷闸进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道让他陡然驻足下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小渝!”陆渝的双眼有一瞬的失焦,眸底的色彩在这一刻黯淡而又混沌。但很快,他轻轻眨了眨眼,神色恢复如常。“是你吗小渝。”伍玲的语气里是明显的着急和哽咽。“小渝,快让妈妈看看你。”深吸一口气,陆渝平静地回过头。“妈。”目光转向伍玲身边的男人。“爸。”听见陆渝的声音,伍玲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几日不见,陆渝发现他妈妈身上那种事业女强人的气质淡化了些许。但身旁的父亲,依旧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眉宇之间带着浓浓的不满。二人视线一碰,陆山平不满地闭上眼睛。陆渝看到伍玲后软化了些许的心,这一刻再次有些凉下来。“小渝,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伍玲站在闸机的另一边,朝陆渝伸手。但陆渝并没有动。“小渝?”伍玲微微睁大眼睛。陆渝垂了垂眼。“妈。”“你先回去吧。”伍玲一怔,看向陆渝的眼神出现了些许不一样。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儿子第一次当面拒绝她,没有听她的话。声音渐渐冷静了些许,伍玲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小渝,妈妈觉得事情还可以商量……”“不用商量了!”陆山平的声音从后方追来,犹如一把冰冷生硬的重锤狠狠砸下。他没有咆哮,也没有失控,但就是眼神犹如寒霜,让人心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