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漆漆的。
仿佛被浓墨染过一般，辰星也不知去往何处。
四目相对之间，只有树叶零星摩挲的细碎声。
时间如卡壳一般寂静，诡异渗人。
“怎么可能！她亲口告诉过我，她有碰过你。”
与罗迪斯的震愕相比，卡洛伊倒是显得坦然一些。
他点点头，承认道：“是，主人是碰过我。
“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那次主人也没落红。”
赤色的瞳孔震惊微缩，罗迪斯毫不犹豫的反驳：
“不可能！我不信！”
卡洛伊十分惊奇的望着罗迪斯，“我没必要骗你。
“如果主人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炫耀都来不及，怎可能否认。
“而且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碰主人。
“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我都倍感珍惜，记得非常清楚，绝不可能弄错。”
点点滴滴，倍感珍惜，非常清楚。
这三个词，让罗迪斯胸口一闷，脸色忽青忽白。
他刚才还觉得，卡洛伊定是蠢得，肯定记错了。
现在他又觉得，卡洛伊应该死的，怎么能记那么清楚！
沉默。
气氛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片刻后，卡洛伊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眉峰开始微微拧起，
“你以为主人的第一次给了我，而我却一直以为，你们订婚那年，就已经亲密过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被这突然发现的异常弄懵。
原本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两个男人，像同时受到电击震慑一般。
他们双瞳圆瞪，异口同声：
“竟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谁？！”
耀眼的银光与阴戾的幽蓝同时大盛。
愕然震惊的魔力，让周围碎石狂舞翻滚，击打着残壁咚咚作响。
一路顺着废墟残石找来的艾琳，还没靠近两人，就被周围密集的石块砸了个正着。
连忙闪身后退，反手拉了个护盾保护自己。
艾琳向魔力旋涡中心的二人望去，却惊奇的发现。
这两人魔力虽在爆裂，但并不是在打架。
银光与幽蓝，没有一丝针锋相对的意味。
咦？这怎么回事？
夜色逐渐深重。
无月无光，漆黑一片。
瑟瑟涌动的魔力，带着死亡的气息，在两人眼底盘桓。
片刻后，罗迪斯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昨天我在皇家图书馆，看到了一些书。
“书上写，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人第一次都会落红的。”
卡洛伊眉梢一挑。
原本烦闷的神情，新添了一抹玩味。
“哟，堂堂公爵大人，竟去皇家图书馆看两性专区了么？
“那你是不是也在某本书上，看到了我的笔记？”
玩味的神情，又增上明显的挑衅。
卡洛伊下巴一抬，又道：
“你不用怀疑，那是我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气你的。”
罗迪斯：“…………”
掐死吧？
要不就直接把卡洛伊掐死算了。
做什么心胸坦荡的剑圣骑士，自己明明就是个斤斤计较的醋坛子。
后脊紧绷，后牙槽咬的“咯咯”作响。
罗迪斯暗暗深呼吸了半天，才勉强压下心中的弑意。
“说，正，事！”
看到伊顿帝国的大英雄吃瘪，卡洛伊心情甭提多好了。
可他一想到艾琳，眸中的喜色又沉了下去。
“你说的也没错，书上的确有这么写过。
“但……主人那次的反应，不太像第一次。
“因为她不算特别青涩，还稍微有点主动。”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要“说正事”。
但真当卡洛伊认真叙述时，罗迪斯又觉得心在滴血。
“不青涩？主动？就不是第一次？”
“呵！”罗迪斯冷笑一声，“你这么有经验，看来你还碰过别的女人。”
“放屁！！”
卡洛伊瞬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你少胡扯！除了主人，我没碰过任何女人！
“我从不在乎主人到底拥有过多少男人。
“我对她的心，一直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若有苍蝇敢围着我轰轰叫，我定让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身子微微前倾，卡洛伊狠狠地怒视罗迪斯。
他就像炸毛的噬兽，狂躁的守护着心中的圣地。
“所以，霍兰德公爵，你别拿你那肮脏的思想揣测我！
“你若让我发现，你在主人面前胡扯，故意抹黑我。
“那这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绝不退让！”
罗迪斯的视线定在卡洛伊阴佞的脸上。
凝滞片刻，他幽幽道：“我没那么卑鄙。”
“哼！！”
重哼一声，卡洛伊愤愤撇开视线，没再说话。
若旁人说自己不卑鄙，他还能讥讽两句。
可面对品格高尚的罗迪斯，卡洛伊的确无话可说。
半晌后，垂眸望向别处的卡洛伊，忍不住好奇开口。
“你不是爱主人么？为什么订婚时，你们没……”
虽然话未说完，但罗迪斯也猜出了卡洛伊想问什么。
回忆翻涌。
五年前身着白纱的艾琳，浮现在罗迪斯的脑海中。
赤红的眸子逐染温柔。
原本扼住卡洛伊脖子的大手，也松了力道。
“我舍不得。”
舒展了拧紧的眉心，罗迪斯目光泛暖。
“艾琳与我订婚时，只有十五岁，她年纪太小了。
“卡洛伊，你说的没错，艾琳不是毒刃，是艳丽的玫瑰。
“但以前的她，并没有那么艳丽。
“相比绽放的玫瑰，那时的艾琳更像是还未盛开的花骨朵。
“软软的，嫩嫩的，糯糯的，我抱她时都不敢用力。”
过往与现实相撞。
罗迪斯眸中闪过一丝痛意。
松开了对卡洛伊的扼制，罗迪斯向后退了一步。
高大笔挺的后脊，竟有了一丝颓意。
“我其实很爱她，一直爱她。
“我根本没想过丢下她，更没想过要与她解除婚约。”
“没丢下？”蓝眸微眯，垂首的脸部，半明半暗。
“你一去北部就是两年，你这还不算丢下？！”
罗迪斯剑眉紧拧，情绪崩坏，早没了平日的冷静。
“你以为我愿意？！
“皇令下达，我作为臣子，怎能不从？
“况且当时，北部大批魔兽，出现的毫无征兆。
“北境之城应对不及，死亡极其惨重。
“我看到魔法水晶传来的影像，北境当时尸横片野，城池内外被血染红。
“大雨倾盆时，整个北境城，就像泡在血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