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波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语言文字?◎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 甄巧和严笑开启了打入“他们”内部的准备工作。
信号的分类很复杂,分有线信号和无线信号,也分模拟信号和数字信号。随着信号的种类有所区别, 探测器的结构也要发生相应变化。
电学不是严笑的本职,早在大三分流后, 她就没再学过。因此, 那个夏天,她去图书馆借了许多相应的书籍资料。
严笑的基本功很扎实, 以前学的东西看一眼就能想起:椭圆滤波器、傅里叶级数的负频率、双线性变换。
很多人都会说,以前学的知识长时间不用, 就很容易忘记。比如中文系大四学生会不记得ATP与ADP之间的相互转化,工作多年的工程师会忘记“之乎者也”等重点虚词的用法。
但严笑没有。
真正热爱物理学的人, 是忘不掉任何学过的物理学知识的。
热爱是最有效的记忆锚点。
海马体中心区域,会永远为这部分记忆留一片净土。留出足够大的区域, 让它永不能被打散或被碎片化。
于是,严笑仅仅只用了一周, 就将所有基础知识巩固完毕, 开启针对性地查阅特定文献, 整理仪器结构思路。
那个暑假, 甄巧一半时间在图书馆,另一半时间在工作坊。
同学们还以为她在为了保研而卷生卷死,没人知道,她们默默做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一个快节奏的社会里, 热爱通常会被当成内卷。
是实话, 就算在上一条时间线里, 甄巧也不记得暑假刻苦学习过, 虽然最后以专业第一名顺利保研到了本校;她只记得, 全心全意做产品设计真的很令人享受。
她真的很爱自己的专业。
她经常会偷偷感谢那年脑子一热,转为美术特长生的自己;也感谢那年,误打误撞报了工业设计系的自己。
因为不能确定“他们”交流所用的方式,需要在一个探测器里装不同结构的接收器。
因为不知道是否要到处跑,也为不引人耳目,要尽可能缩小仪器的体积,以便于携带。
因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捕获到探测器的信号,为避免暴露,需要配备相应的反侦察手段。
……
任何设想,在实现过程中都会遇到重重阻力;任何事情,都是做起来比说起来难。
不过,这并不会难倒甄巧。
她沉得住气,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过程与结果无关;任何短暂的失败都不会影响什么。
当酷暑渐渐凉下来,当夏天的尾巴变成秋天的脑袋,她们的信号探测仪大体完工。
甄巧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像很久以前做时空机器那样,有些功能不知道用得上用不上,但她希望能尽善尽美些,永远在改进的路上。
“还能再压缩?”严笑对此表示不可思议。
“我换个材料就行,把这儿的金属片换成玻璃纤维。”
严笑啧啧称奇。
甄巧拍拍手上的粉尘:“你信不信,我之前做过一个多功能菜刀,就这么大,我就可以在上面加测量切片,切出不同厚度,自主调节压力的功能。”
至于做出过时空机器什么的,就不提了。
“别人都是‘假巧手’,只有你是‘真巧手’。”严笑感叹。
甄巧笑笑,在探测仪底部不起眼的位置,悄悄刻上了“Y&Z”。
大师作该留名了。
**
年底,柒月酒等人的言情小说红了一波,冲到了热搜榜前十。
上一条时间线里,甄巧从不关注网络小说,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印象。
这一次,她着重关注了柒月酒的风评,发现没有任何人怀疑她小说文本有问题,冷汗起了一身。
甄巧和严笑曾尝试,用追踪IP的方法找出“他们”的所在地;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他们”的IP,是随机生成的虚拟IP。
时而在上海的居民楼里,时而在贵州电视塔内,时而在海外某个乡村,像液体一样流窜于世界各个角落。
如果是随机IP生成器生成的,是可以通过特定破解手段找到根IP的——可根IP也找不到。
就像“他们”没有母语一样,也没有根IP。
这再一次证实了莫向晚的发现,“他们”不是我们。
甄巧通过妈妈的关系,联系了晋江文学城的编辑,向编辑询问柒月酒的情况。
当然,编辑一开始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拒绝了她们的调查。
后来严笑托关系,调出了柒月酒和弹棉花的猫的签约合同。
果不其然,“他们”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从家庭住址到现今履历,都像是生成的标准人。就连24岁这个年龄,甄巧都怀疑是平均了所有签约作者年龄后,生成的数据。
标准人,标准文本。
正因为标准,所以才看不出任何端倪。
果然人是社会性动物,喜欢绝对标准而不出错的东西,所以“他们”的文字才能俘获一批读者的心。
因为绝对标准的文字给予人安全感,后来的“他们”才能呼风唤雨,靠语言潜移默化控制着人们。
找不到实体。
无论用什么方法。
她们越发有了毛骨悚然之感。要不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在地球上,实体在另一个星球;要不就是,“他们”本身就不是以人类普遍认知的实体形式存在的。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他们”不存在实体,那处理“他们”的方式会很棘手。信号无处不在,就算知道“他们”侵蚀着人类,也无法抓捕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