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不懂名叫委婉的说话艺术啊!趁路况良好, 她飞快瞪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
莫向晚捕捉到了她的情绪, 眼尾蹭上一丝得逞的笑意,说:“唯一的肢体接触就是你把我认成筋斗云了,抱着我想上天。不打紧,我侄女也这样干过,不过你二十六,她六岁而已。”
……
虽然这句话应该解了心结才对,可就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就是感觉他在阴阳怪气。
冬日暖阳下,二人似小儿赌气。
“那就好,”甄巧咬牙切齿,“不然我怕我还要对你负责。”
莫向晚轻轻笑了两声,很自然切换了话题:“对了,我前天又看到了一个很好的笑话。”
意料之中,冷笑话虽迟但到。
“什么?”
“邮递员来给女主人送信,女主人开门时礼貌打了声招呼,说‘Hello, mailman’。为表礼貌,邮递员也回了她一声招呼,说…… ”
甄巧想起来这个笑话了,一个冷到爆炸的谐音梗。为了不扫傻弟弟的兴,她还是问:“说什么?”
“‘Hello,female woman’。 ”
甄巧笑了两声。
这笑话虽然冷,细细想来也是有趣的,再听一遍也有趣。
“是不是很有趣!”
甄巧打开车载音响,故意放他妈妈玛琳娜女士的音乐剧。
“是。这么说来,我也看到了一个很好的笑话。”
“什么?”莫向晚对于她主动讲笑话很意外。
“客人到主人家做客,听到楼上传来了怪声,问‘What's upstairs?’,你猜主人回答什么?”
莫向晚饶有兴趣:“回答什么?”
“‘Sorry, stairs won't talk’。”
恰巧一曲音乐剧放完,车内空气分外安静。
莫向晚品味片刻后,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哈哈哈,好笑话。”肉眼可见的开心,聪明绝顶的语言学教授此刻笑得像个傻子。
甄巧料到这个反应了。
你当然喜欢喽,这可是明年你给我讲的,当时你自己讲的时候都绷不住了。
过了二十分钟,灰色的奔驰GLE终于驶出高架,大学城离他们越来越近。
近年来为响应国家发展策略,越来越多的顶尖大学都搬到了S市郊区,昔日鸟不拉屎的荒地如今变得热闹非凡。
华大南门前有酒吧和数码城,北门外有购物广场和婚纱店,有了这些商铺的加持,不少学生甚至半个学期都不会进一次城里。
莫向晚所住的小区在主校区的北边,临近生活广场和e谷高新园区,是郊区屈指可数的高档小区。
此时已临近三点。
停好车后,甄巧一拔安全带:“我就不上去了,我还有晚课。对了,把这个拿走。”说着便把巧克力曲奇和肉松小贝扔了过去。
“谢谢。”莫向晚拉开双肩包,勉强将它们塞了进去。
不就两周没见,怎么生疏得这么礼貌了。
甄巧暗自不快,边下车边撇嘴:“谢什么谢,一共15.7,你转给我。”
“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个头!你转了我也不收。”
莫向晚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想了想,递来一个购物袋:“给,你的礼物。”
甄巧好奇地向里面看去。
“这是什么?”
“袋鼠肉和羊毛靴。”
“你这是去了多少趟动物园?”
“……”
莫向晚闭麦。
“你给同事们买带礼物了吗?”一个念头闪过,甄巧眯起眼睛问,“给姜雪柠带了没?”
她承认有故意使坏的嫌疑,毕竟姜雪柠追莫向晚是明年春天的事,现在俩人都还一问三不知呢。
“带了。”莫向晚背起双肩包,斜眼看看甄巧,“这么关心她?她是你老母吗?”
甄巧把剩余的购物袋塞进他手里,嘴一歪:“她是我老妹!”
莫向晚提着大包小包,等在车旁,半天没挪脚。见她直接锁车,他提醒道:“你直接开去学校吧,我今天没课了。”
哼。
甄巧甩头,留下一个的潇洒背影。
“罢!我可不想被围着问是中彩票还是攀高枝了。”
不过,在走向共享单车的时候,她被一个空瓶子绊了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她有些狼狈地捡起瓶子,扔进最近的垃圾桶里。
回过头来,迟迟不上楼的莫向晚正盯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仿佛盯着一只玩毛线球的猫猫,兴趣与关怀压倒性盖过了嘲弄。
甄巧本想恼火,但另一种情绪抚平了心脏。
那是一种悠长的怀念。
记忆深处又有迷雾蠢蠢欲动,鲜红的证件一闪而过,黑夜之中身体似梦境中的小蛇般缠绵交融。
恍惚间,他的脸竟也变得陌生起来。
**
十一月的风逐渐向凛冽发展。
校园里的树木叶已经掉光,脚步匆匆的学生们羽绒服越来越长,甚至有将近遮住脚踝的。
又一次经过西区第三教学楼时,甄巧意识到,如果不曾时空穿越过,现在也该是十一月了,只不过是明年的十一月。
时间尚早,距离2023年9月22日那桩惨案。
一遍又一遍回想当时情景,甄巧只有黔驴技穷之感,再想不出他死亡的原因了。
他倒下时周遭空无一人,按理说只可能是突发心脏病什么的,可尸体的样子分明就是非正常死亡。
难道是诅咒?虽然她从来不信玄学,可眼下这情况只有玄学能够解释。
如果是这样,那天可千万不能经过十七大道了。她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整个人死皮赖脸压莫向晚身上,蛮不讲理地冲他撒泼打滚,也不能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