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叔虽然和程大丫同岁,但他长个子比较晚,有些羡慕的微抬头看着程雪的身高,将程大郎的嘱托说出来。
程雪表情沉思的反问:“去外面闯荡,有说去哪里了吗?”
小七叔支支吾吾道:“没、没,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程雪的视线落到小七叔手上的食盒,忽地转移话题。
“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怎么拎着食盒?”
“我、我……”小七叔被程雪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慌,脑子里还没打好草稿,支支吾吾地说:“是、仓库、额,就是仓库。”
程雪恍然大悟道:“你家田里的仓库吗?那里有没有住人,你是去喂小动物吧,真有爱心。”
“对。”小七叔松了口气,他这么说也不算透露程大郎的消息吧。
怕程雪再多问,小七叔率先告辞。
程雪假意挽留了几句,然后放小七叔离开。
待到小七叔走后,程雪关上门,脸上立即没了刚刚的轻松。
想到程大丫的娘看她时那洞察的眼神,程雪就心里发苦。
程雪去后院找薛厄求助,“怎么办,我去了怎么说啊?”
薛厄正在烧纸钱,今天刚找来的人家所害的女子怨气格外重,他望向瞟向天空的黑烟,眯了眯眼睛。
“你去刘家,和他们说再送点钱,不然过了明晚子时,我可就保不住他们了。”
程雪一愣,才明白此刘非彼刘,气闷道:“你干伤天害理的事还干上瘾了是不是,保不住就保不住!”
薛厄好笑的转过头,“我怎么伤天害理了,人死都死了,我把钱给还活着的人,该叫积德行善。”
程雪哼了声,“人血馒头,有能耐你告诉那些家属钱都是怎么来的啊,看到时候有几个愿意收自驾闺女的买命钱。”
“不一定。”薛厄摇摇头,“那样做都会很难看。”
程雪冷笑一声,忽地反应过来差点被薛厄带偏了
“你刚才到低听没听我说话,我问你我该怎么去见程大丫的母亲?”
薛厄先是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怕程大丫的妈?”
程雪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因为她看出我不是程大丫。”
薛厄耸耸肩,很是不解:“所以你更不应该怕,她知道就知道呗,这么长时间不是什么都没说过吗。”
“我……”程雪一时语塞,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发现掌心出现几个刚被抓掉的头发,心情更烦躁了。
薛厄火上浇油的提醒:“还不快去,晚一会程大郎随时可能死掉哦。”
程雪磨了磨牙,“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气鼓鼓的离开,选了条人烟稀少的路闷头前往刘家。
程雪到时,刘氏刚午睡醒来。
连续度日,刘氏始终牵挂着儿子程大郎,吃不好睡不好,人日渐消瘦。
刘家人全都出去找了,兄弟还抽出人轮番陪着刘氏,生怕她在独自找人的路上昏过去。
中午刘氏被大哥强势的关在睡房让她休息,她勉强睡了会,连续做了个好几个噩梦,醒来后精神还是稍稍好了些。
刘氏从窗户向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自己并没睡多少时间,此时就算出去也会被大哥退回来。
她呆不住,打开柜子收拾大郎的衣服。
回娘家那天虽然有兄弟们帮忙般行礼,可离开的匆忙,刘氏并没有给大郎带太多衣服。
后来因着大程子的疯癫,她不愿沾惹上,自然再也没机会回去。
很快腿上就叠好程大郎如今仅有的几件衣服,刘氏怔怔的垂下头看,没一会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到了衣服上。
大丫死的意外。
头一天还好好的姑娘,得知因为大程子花光了她的嫁妆导致被退亲,竟还能好声好气的安慰刘氏,让刘氏不要动气,为其他几个孩子着想。
刘氏当时还欣慰大丫的懂事,谁知道第二天就见到了大丫的尸体。
后来回想起来她悔得肠子都青了,那晚大丫让她为其他几个孩子着想的话,明显是已经心存了死志。
她的大女儿啊,在夜里孤单单的一个人吊死在草棚里。
可她没有时间去悲伤,紧接着找上门的阴魂让刘氏陷入了对其他孩子的担忧。
她知道大程子能干出来卖孩子的事。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无法忍受再失去一个。
可现在,她的第二个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过往曾被压抑的悲伤在如今程大郎也失踪的时候以更猛烈的观感袭向刘氏,刘氏躬身抱住程大郎的衣服,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压抑的哭声被守在床边的刘家大哥听到,刘大哥吐了口浊气。
哭出来好,这几天三妹子只知道不停的找大郎,连哭都不会哭了,哭出来好啊,能哭出来,人就能走出来。
刘大哥稍稍放心些,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为妹子做点吃的补充营养。
他刚离开的窗口,很快浮现出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程雪抬手摸了摸不存在的汗,怎么刘氏还不是一个人在家啊。
虽然刘氏没有对别人说起程雪是个冒牌货,但程雪可不敢赌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刘氏会不会帮她隐瞒。
万一刘氏大喊一声‘你不是我的女儿’,程雪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可怕。
程雪好不容易才等到刘大哥离开,立即从半开的窗户翻进去。
她落地后一转头,与哭的眼睛发红的刘氏四目相对。
她看到刘氏抱着衣服的手瞬间紧紧抓住,心道不好。
她以闪现的速度冲到刘氏面前,捂住刘氏的嘴。
“你千万别叫,我来是告诉你程大郎的消息,我知道程大郎在哪里。”
程雪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很是懊悔的摇摇头。
一路上她明明在心里打好草稿的,比如先缓和的试探刘氏的态度,然后在根据反应适当的提及,避免刘氏因为厌恶她这个冒牌货迁怒而不听她的话。
可刚刚与刘氏哭红的眼睛对视,特别是发现刘氏抵触的攥紧怀里的衣服,她脑子轰的一下子彻底慌了。
哦,对了,她的脑壳里已经没有脑子了。
由于薛厄成天嘲笑她脑子烂掉了,她昨晚偷偷去河边检查了下,发现果然全烂掉了,不想烂掉的脑子持续散发出恶臭,她将脑子全都掏了出去,又用河水好好洗了洗空脑壳。
反正没脑子她也是能一样活着的,这该死的又让人舍不得的尸体啊。
程雪飞旋的心思稍纵即逝,注意力始终在刘氏身上。
当然她没有错过刘氏在被她捂住嘴后听完她的话开始放松的身体。
“我松手,你别叫可以吗?”程雪商量道。
刘氏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