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抚幼送终2

凌晨薛厄迷迷糊糊的醒来时,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薛厄愣了愣,他还没有任何动作,对方先惊吓似的退开。

拉开距离后薛厄才彻底看清,刚刚跪趴凑近在他脸前的是一名陌生的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穿不合身的大人衣袍,袖子和裤腿都厚厚的卷着,不长不短的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在耳朵后面偏下,衬得团团的小脸很是可爱。

“你是谁?姬家人不是都死了吗?”薛厄惊讶道。

同时姬长鸣在薛厄的脑海里说道:【我不认识她。】

小女孩是个哑巴,经过一番比比划划的沟通,小女孩拉着薛厄的袖子来到一处连姬长鸣都不知道的地窖。

薛厄下到地窖看了一圈。

铺满杂草的地窖很干燥,唯一通过梯丶子可以进出的门已经被小女孩从内破开了。

梯丶子旁的地上放着如同养小猫小狗似得两个两个铜盆,一个里面剩点水渍,另一个里面则有脏兮兮的食物残渣。

在地窖的另一个角落放着便桶,以至于刚从梯丶子下来,就能闻到地窖内的空气很难闻。

姬长鸣声音有些难堪。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和你们姬家没有关系。”薛厄意味不明道。

【什么意思?】姬长鸣疑惑道。

薛厄没有回答,沿着梯子从地窖出去。

小女孩似是对地窖下面很是惧怕,蜷缩的等在地窖入口,等薛厄一出来,才凑过去。

但是当小女孩撞见薛厄眼底浅浅的凉意时,她小小的身子忽地一僵,冻红的脸蛋失去些许血色。

其实薛厄神情寡淡,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就算和他相处比较多的程雪在这里也未必能看出他眼底的冰凉。

而小女孩就僵在原地,一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样子,垂下头一动不动。

隐含的交锋连共享五感的姬长鸣都没有发现,姬长鸣只觉得薛厄从地窖出来看了看小女孩,随后发出一声嗤笑。

薛厄朝小女孩伸出手。

“小哑巴,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要下山,你跟我走吗?”

哑女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薛厄的掌心。

————

下山之前,薛厄最后来到了平剑山庄的墓园。

姬长鸣请求薛厄能在离开前过来给他的父母上香。

一进墓园,薛厄就将身体的掌控权让给姬长鸣。

姬长鸣身子一晃,短暂的适应后站直。

“多谢前辈。”

姬长鸣道声谢后点燃香烛,往每一座坟前都插上一对,最后他来到父母合葬的墓前,躬身跪拜。

“孩儿不孝,学不了姬家剑法,不仅无法保护家人,又在危难之际侥幸苟活,实在无颜再面对亲人,孩儿走了,最后叩拜爹娘,祈求族中老小泉下亡灵早日安息……”

姬长鸣的额头抵在雪地上,说话间滚烫的泪大颗大颗的低落下来。

哭了好一会,姬长鸣才起身。

薛厄早被他哭的头疼,见他终于完事了,立即重新掌控身体。

出了墓园,黑棺就停在路旁,哑女正坐在黑棺上。

薛厄径直走到黑棺旁,伸手将小女孩的头发揉得乱蓬蓬。

“小哑巴,走吧。”

哑女抿了抿唇,从棺材上跳下来,看着薛厄将黑棺抬起一侧压在背上,系好绳子。

她轻轻攥住了薛厄的衣角,跟着薛厄一起往山下走。

————

从昌瑞雪山出来,已是半个月之后。

即便薛厄下山前尽量做好准备,可昌瑞山人迹罕至,积雪过膝,下山只能一点点趟着走,还得带着一个小女孩,物资消耗的很快,不可避免的沦落到依靠雪水和山间野物勉强生存。

半夜,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村落。

薛厄最后全靠一口气撑着,眼看着哑女跑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敲门,便彻底昏了过去。

再恢复意识,薛厄是饿醒的,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

窗外天色很黑,屋内唯一的光亮来自敞开的房门,外间是厨房。

木头绊子在灶坑里烧得噼里啪啦直响,窜出来的火光映红了蹲坐矮板凳上的老人宽阔的脸。

没看见黑棺,更没看见哑女。

薛厄立即坐起身,因动作太快,眼前阵阵发黑。

他撑着额头,低声询问:“姬长鸣,我昏睡了多久?”

脑海里很快响起姬长鸣的声音。

【不到一天一丶夜,昨晚哑女敲门之后,很快有人出来,就是现在在厨房里的老人,他将你背进屋,棺材被安置在前院的柴火垛。】

说到这里姬长鸣顿了顿,薛厄还以为他说完了,可很快姬长鸣又说道。

【今天白天我就醒过来了,当时我还能够控制这具身体,我怎么喊你也不应,这是怎么回事?】

薛厄惊讶的挑了挑眉,姬长鸣也太实在了。

薛厄开玩笑道:“你有没有趁着能控制身体的时候背着我做坏事啊?”

【我什么都没做!要是做了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我能控制身体!】

姬长鸣的反应很大,提高的声音震得薛厄头疼。

“好好好,我知道你没有。”薛厄揉着额头连声安抚道。

这时厨房的老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发现薛厄醒了,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

“后生,饿了吧,先喝点热乎的垫吧垫吧,肉在锅里煮着呢。”

老人的脸在经由昌瑞山常年吹来的寒风破坏,肤色又紫又红,皱纹深深刻在额头、眼尾、以及嘴的两旁。

不过老人粗糙的脸在笑起来后却意外的慈祥,这是由内散发出来的面相。

薛厄停止和姬长鸣说话,接过老人手上的白粥,小口的喝,白粥温度正好,既不凉,也不烫,刚好入口。

薛厄喝完后立即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笑着开口道:“多谢收留,您老人家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我姓林,一个鳏夫,叫我老林头就行。”

老人说着将空碗放到桌子旁,点亮了放在桌上的屋内唯一的油灯。

薛厄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房间,带着年轮的矮旧木质桌椅,更陈旧的衣柜,一整面墙挂着弓箭、兽皮、甚至还有熊头。

像个猎户的房间,薛厄还注意到在床边的地上卷着被褥,显然之前有人睡在地上守着他。

而那个能打地铺守着他的人自然不会是这里的主人家。

薛厄好奇的问道:“林叔,和我一起来的小姑娘呢?”

人不经念叨,林叔正要回答,就见房门口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林叔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移了位置。

“女娃子咋还不敢进来咧,头前儿不还眼巴巴的守着呢吗!”

哑女探出身子,有些扭扭捏捏的走进来。

她原本的成人衣袍换成了一套正合适她这个年龄的绣花粉色棉袄,脚上踩着虎头鞋,之前胡乱扎着的头发也被仔细梳过,捋顺的在头顶上束起两个可爱的小揪揪。

怪不得哑女扭扭捏捏的,原来是被林叔打扮过后有些不好意思了。

薛厄觉得有趣,这回终于能在哑女黑黝黝的眼眸中看出小孩子应有的情绪。

他揶揄的朝哑女招招手:“呦,这是谁啊,快过来让我看看。”

哑女的脸更红了,脚尖一个劲儿的要往门口转,不过最终还是害羞的走到床边,一头埋进被子里。

有哑女在一旁,薛厄和林叔三言两语的迅速熟络起来。

林叔正如他所言,是个鳏夫,妻子十多年前去世了,唯一的女儿早就嫁到了别的村子,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再婚,始终一个人过日子。

林叔年轻时以打猎为生,如今年纪大了,几乎不再往山里走,只在林子边缘多下几个夹子,时不时的去看看,带回被套住的野物,维持生计。

村里林叔的同龄人大多儿孙满堂,唯有林叔形单影只,林叔虽然嘴上不说一个人的日子孤单,但薛厄能看出他望向哑女时的眼神的充满慈爱,显然很开心能有人来作伴。

薛厄心念一动,林叔肯定希望哑女能留下来陪他。

不过还得先问问哑女愿不愿意。

薛厄和林叔聊了会,灶台里闷得肉好了,林叔招呼薛厄和哑女到厨房吃饭。

大块的五花肉炖的非常烂糊,肥而不腻,薛厄连饭带肉吃了三大碗,不止胃里暖洋洋的,身体好似也彻底缓了过来。

林叔就像个爱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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