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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页

他们背后是有人的。

是韩非池吗?是他故意在给太后一党行方便?还是……此事的背后主使正是他本人?

思及方才韩非池那句类似诀别的话语,沈西泠的心中不禁猛然生出慌乱,她忍不住跑了起来,想要立刻回到齐婴身边。

她要保护他……无论谁要背叛他,她都必然会挡在他的身前。

她惊慌失措地跑进怀瑾院,入眼的却是一幅安然的画面:

房中点着一盏灯,既不特别明亮也不特别昏黄,齐婴已经醒了,正披着一件外衣靠坐在床头,宬儿不知为何跑了进来,正在他父亲怀里睡着,齐婴轻轻拍着孩子幼小的肩膀,神情在灯火的映衬下尤其温柔。

他听到她进门了,抬眉看向她时眼中尤其温热,又对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令沈西泠下意识便放轻了脚步。

她的心突然变得很安谧,方才的慌乱消失了,只余下缠绵的温馨。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透过微微敞开的衣领看到他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起来,看起来倒还妥帖,只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令她很担忧。她想问他怎么坐起来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低头时却看见宬儿的睡脸上还挂着残泪,眼角都是红的。

孩子应该很害怕吧,想来他是挂念自己的父亲因此才进来看他,而齐婴醒后看到孩子哭了,自然要哄慰他的。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沈西泠心中嘆了一口气,给齐婴递了个颜色,随后又出去叫了在外面侍奉的水佩进时依稀有要惊醒的架势,口中模糊地叫着「父亲母亲」,令人心疼得紧。

好孩子……他该有多么担忧他们啊。

见得这般情状,沈西泠心头便莫名有些酸涩和自责,她在孩子的小脸儿上轻轻落下一吻,终还是让水佩将他抱下去了。

她有话要同齐婴说,而这些话,孩子可是不能听的。

水佩将门关上了,这房中便终于只剩她和他两个,她坐在床边看着苍白的他,眼中不禁泛起泪来,那一时她实在很想扑进他怀里,让他像哄宬儿一样来哄她,可是此时她心中装着事,这事实在太沉重了,令她无暇再从他那里索取任何东西。

她只恐韩非池真的背叛了他,而他若得知实情……

……该有多伤痛?

他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友人了。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齐婴永远都是一个不会让她为难的人,他好像永远都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又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为她解困。

他竟主动问她:「在外面见到仲衡了?」

沈西泠一愣,见他神情坦然,竟是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迷茫,又有点懵地点了点头,问:「……你知道了?」

「自然,」他咳嗽了一声,脸色依然很苍白,然而眉目和煦,显得从容不迫,「我醒以后下人便来报我了。」

沈西泠眨了眨眼,问:「……你没让他进来?」

「并非我不让他进来,」他淡淡一笑,继而轻轻牵住沈西泠的手,「而是他自知不当进来。」

这话的意味有些深邃,更令沈西泠心头一跳,她有些不敢置信,再问:「他真的……是要杀你的人?」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既是因为这背后残酷的真相,也是因为……她隐隐感觉到齐婴在这其中有另外的位置。

齐婴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因而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只是他今夜失血过多,手也难免有些凉,不像平日那样温热了,只有温柔是一如往昔的。

他帮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声音低沉地说:「他要杀的不是我。」

只这么七个字,便彻底点醒了沈西泠。

韩非池要杀的不是齐婴……而是她和宬儿。

他必然早就知道了今夜太后和旧臣们的计划,并在暗中让廷尉为他们施以便利,甚至可能从中斡旋、阻止枢密院有所作为。沈西泠想起来了,今夜他们要观大芙蓉灯前,曾有属官来到齐婴身边将他叫走,那或许就是韩非池的安排——他故意设法让齐婴不去看花灯,这样他就不会有事,被杀的只会是她和宬儿。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作为一个母亲,她最恐惧的便是失去自己的孩子,她不敢想像万一今夜宬儿真的出事,那她……

她颤抖着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非池杀她和宬儿做什么?倘若他是太后和旧臣一党,那么他大可不必保护齐婴,甚至最该杀的便是齐婴;而如果他是站在齐婴这一边的,那又为何要害她和宬儿?

她想不明白。

迷惘之间她听到了齐婴的嘆息,她抬头看他,却在他眼中窥见了一片苍凉,那是看穿世事之后才会有的光景。

「文,」他有些沉重地告诉她,「有些人或许可以陪你走一段路,但终究无法同行一生。」

他说的正是韩非池。

韩非池对他忠诚么?或许吧,毕竟他曾经为了助他成事不惜背叛自家的长辈,更宁愿捨弃韩家独尊的地位,是实实在在为他拼过命的。

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的道——齐婴知道,他始终希望他能杀了幼帝,并最终亲自登上大位。

而这并不是齐婴自己想做的。

他这一生已为权术所累,早将这金碧辉煌的朝堂看作是杀人的泥沼、铁铸的囚牢,他并不想留在这里,更无意成就什么所谓大业。他所愿仅仅只是天下太平,这个国家能够革除积弊,世人不再流离失所…………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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