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读书明理

很快,饺子去请的大夫就来了。大夫要掀开冯映灯的衣裙查看伤势,冯腾与程祁多有不便,于是,退出到卧房外。

冯腾望了望鸦黑的天色,无奈地叹了口气,忽而说道:“祁儿,辛苦你这一夜,不如随我到书房坐着下下棋、喝杯茶?”

程祁的目光原本在看着紧闭的房门,听了冯腾的话,缓缓地颔首,说着:“好。叔父请。”

冯腾就走在前面,领着程祁去到自己的书房。

他们尚还没踏入书房门,便早有懂事的仆役将书房的灯烛都点亮了,里面一片灯火通明。

冯腾率先推门进去,于正中书案左侧的胡床上坐下。胡床上摆了棋盘与苇席,还有一张小桌上放着茶具。

冯腾对不远处的程祁招手,“祁儿,来,坐。”

程祁缓步地靠近到胡床边。冯腾借着烛火打量他,他穿了一身蓝色的竹叶暗纹衣袍,因为自己女儿冯映灯的一番折腾,已经是褶皱、被血污沾染得凌乱不堪。

但尽管如此,这身衣袍仍旧被程祁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板正,好似即使不需要锦衣华服,光是这个人的气宇,就足以令人望而生叹。

冯腾又在叹气。

程祁此时正在落座,不慌不忙地弯腰曲膝,但背脊挺直地轻声坐下。随后双手平展,衣袂铺开,一套动作干净,最后的样子也端正。

冯腾先给程祁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程祁谦卑地抬起双手接过,犹豫了片刻,好心安慰道:“叔父不必太过忧虑,只是挨了板子而已,冯姑娘向来身体康健,定不会有事。”

程祁说完,正准备喝茶。

冯腾却是摇头,“我哪里是担心她,不过是心疼你罢了。祁儿,你和灯儿的这桩婚约是你受委屈了。如今灯儿越发的肆意妄为,若是实在不行,就由叔父出面主动与你爹娘提出解除婚约吧。”

冯腾虽然一直想让程祁做自己的女婿,也想让自己不成器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可是他自觉,作为冯映灯的父亲更该严于律己,不该让自己还不成器的女儿嫁给一个京城中声名佼佼的翩翩公子。

程祁闻言顿了顿,还是喝了一口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满叔父说,其实我早就想过要与令嫒解除婚约。当初俩家长辈定下娃娃亲,本是玩笑。人生际遇无穷,又怎么好确定我和令嫒一定合适?尤其……是三年前,我的未婚发妻突然由温柔沉静的冯映烛变成……嗯,略有些粗蛮的冯映灯……”

“但是,叔父,”程祁抬头,认真地看向冯腾,接着道,“自冯映灯历经千辛归来。她作为当年旧益王李光风叛乱的受害之人,无论是看在您和叔母辛苦的份上,还是她因为这些年未曾受到好好的教导而越发乖张、蛮横,陛下与皇后都命令我一定要娶她为妻,延续这桩婚约。因为陛下和我爹都觉得有愧于您,有愧于叔母,更有愧于冯映灯。”

“叔父,您放心吧,我虽不喜如今的冯映灯,但若是真娶了她定会好生相待。只是我与她之间,既然要结为夫妻,日后在很多事情上难免会有龃龉,还请叔父不要责怪我。”

程祁说完,毕恭毕敬地对冯腾拱手作了一揖。

冯腾赶忙去扶他。尽管冯腾心疼程祁没错,但只要程祁没那么强烈的愿望要退婚,乃至程祁只要稍稍松口,冯腾立马会顺势放弃自己要出面为他们退婚的想法。

女儿再不好,到底也是自己的。冯映灯能嫁个自己觉得不错的郎君,冯腾求之不得。更何况眼前的程祁是他看着长大的,冯腾也深知程祁在京中颇有名声,那些贵女们都说程祁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十分有才学。

冯腾拍着程祁的手,感激地说道:“委屈你了,委屈你了,祁儿。便是不说婚姻,就是你这做兄长的愿意平时纠正灯儿一二,我也感激莫名。”

“只是,你不喜欢灯儿,灯儿又不够好,还要逼你娶她,这实在……实在……”冯腾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骂自己、骂自己的好兄弟程城,以及陛下的话。

程祁反应过来,暗自在心里称呼冯腾“老狐狸”,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地说:“侄儿明白这桩婚约并不是叔父一人就能做决定的。侄儿既然已经努力过,没成功便就没成功吧。况且陛下与父亲也说了,我与冯映灯的婚事已不仅仅只是两家交情颇深的结果,更是陛下对忠臣、义臣的厚待,也是我为人臣、为人子该承担的责任。”

程祁放下茶盏,倒是不客气地率先拿起自己近处的黑子,在棋盘上靠近左上角的位置落下。而后延手对冯腾做了个“请”的动作。

冯腾执起自己近处的白子,随意地下着,又在说道:“可惜这灯儿不论是日后要嫁给你、嫁入你们程氏做内妇,还是如今她做我冯氏的女儿,都太无法无天了。她从前也只是喜欢挥霍、仗势欺人了些。但今日竟闹出了打伤国公公子,藐视皇族威严的事情。这四十大板合该给她一点教训,好让她从此乖顺些。”

“也是我这做父亲的无能,贵为御史大夫,处理得了家国大事,却教导不好自己的女儿。”冯腾越说,越莫可奈何地不停摇头。

他这三年间也尝试过用各种办法教导冯映灯。从起初的关心、讨好到发现没什么用处就凶狠、严苛,依旧没什么效果,还闹得冯映灯现在和他父女离心。

冯腾的白子渐渐有被黑子包围的趋势。程祁明明还在专心下着棋,听了冯腾的话,思忖片刻,很快便有了应对地接话:“说来叔父有没有想过,从前冯映烛还小的时候,叔父因为看她是女儿,不忍责备,便把冯映烛送去了书塾读书。虽说也不求女儿考取功名,但是读书能明理、学会做人。比起对亲生父亲的有恃无恐,对陌生的老师,孩子倒是更愿意听从些。”

“叔父不如就将如今已经十六岁的冯映灯当作那年只有六岁的冯映烛对待。不管这读书、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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