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路比刚刚的人行道偏,没什么人,那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也早已沿着人行道走远,周遭只有风掠过树叶的声音。
贺行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加速的声音。
风刮到脸上很冷,但他的手心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直到卓砚感到脸被风吹得有点疼,他才听到贺行的声音混着风声低低传来:“真的,喜欢你是真的。”
骗过你,但喜欢你是真的。
一直喜欢你。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卓砚什么都没说,继续抬步往前走。
冬季天暗得早,小路上除了路边装饰灯的灯光就没有其他光源,影子斜斜地拉在两人身后,一前一后,偶尔轻轻贴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贺行落后他半步,放轻呼吸,几乎无声地走在路面上。
他隐约感觉到今晚卓砚会跟他说些什么,却不敢催促,只敢小心地跟在身后,沉默等待。
往前走出几百米后,卓砚忽然放慢脚步,下巴埋在围巾里,闷闷地喊了声:“贺行。”
“嗯。”贺行上前,和他重新并肩。
卓砚知道贺行在看他,但他没抬头回视,只抬了抬下巴,把围巾压在底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的路。
因为没有围巾的遮挡,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很多:“对不起。”
贺行呼吸一滞,感到心脏微微一疼。
但很快这点微痛就化作虚无——
“你对我来说有点不一样。”
北城最近突发式降温,卓砚说话时会有不明显的白气呼出,他慢慢道:“受伤的时候你照顾我,替我解决舒倩的事情,还有刚刚听到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特别开心。但我不太确定为什么。”
“究竟是因为你对我好才这么高兴,还是因为其他的,又或者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贺行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这样脆弱地被捏着,稍有不慎就会碎成一片,而决定权在卓砚手上。
卓砚的脸已经在冷风中红成一片,他停了一会才继续:“我很少有这种感觉,因为某个人而有朦胧的满足,那天你亲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反感和讨厌。但我还是想有一个更加确定的答案,而不是带着这种模模糊糊就进入某段关系。所以……我今天没法给你答复,你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等我想得再明白一点,可以吗?”
余光里的身影消失,卓砚知道是贺行停了下来。他有点紧张,因为贺行并没有义务等他。
原地站了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过去。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卓砚眼前骤然一黑,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贺行用力抱住了他。
卓砚脸贴在他的衣服上,怔了好一会。
回过神后,他试探地拍了拍贺行的手臂,轻声又问一遍:“可以吗?”
身上的力气松了几分,贺行带着点微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
怎么会不说好?他一个人等了这么多年,多久都过来了,只要能等来一个回答,一段时间又算什么?
他愿意。
只要这个人是卓砚,他愿意等。
卓砚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任他再抱了会才小说:“还抱吗?好像有人过来了。”
贺行松开他,伸手整理好被他弄乱的围巾,眼睛周围有一圈不明显的红,哑声道:“不抱了,走吧。”
这些天围绕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终于解决,出公园的路上气氛欢快很多。
两人边走边聊,出了小路又回到人行道上。
他们在公园门口碰到一只阿拉斯加。
狗很喜欢卓砚,看到二人就一直往他身上蹭,任主人怎么拉都不走。
卓砚蹲下来陪狗玩了会,笑得十分开心。
狗狗最后还是被主人强行拉走。
卓砚起身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去,他扭头道:“这边好多遛狗的,有空我们把蛋糕也带过来玩吧。”
贺行看着他,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好。”
说好给卓砚一段时间,贺行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急不可待,他给足了时间和空间。
但因为坦白了感情,贺行言行上不再像之前那么克制,那种从心底流出的在意和关心不再被掩饰。
出乎意料地,卓砚今天中午没有收到来自贺行的“吃饭了吗”,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主动问一下。
张乔言急促地敲响他办公室的门:“卓砚,我们现在去贺氏一趟。”
卓砚直觉是景城和贺氏那件事,立马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果然,张乔言凝重地说:“他们收到传票了。”
和法院传票一起送上办公室的还有起诉状副本。卓砚和张乔言分别看了这两样,表情都不太好。
起诉理由和景城上次发的内容差不多,声称贺氏违约,要求赔付违约金。
传票上标明的开庭时间就在元旦假期后,只剩六天时间。
时间很紧,看得出来对方毫不留情。
贺行问:“有胜诉的可能吗?”
“基本没有。”张乔言放下手里的东西,遗憾摇头,“目前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恶意串通,违约直接钉死了,能争取的只有违约金多与少的问题。”
卓砚越听脸色越不好,反而贺行听完倒是比较平静。
他点点头,不再发问。
卓砚记下开庭日期,问他:“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贺行沉默了几秒,到这个地步没再骗他说能解决,如实道:
“应诉,赔钱,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那以后公司怎么办?”
“贺氏已经在联系外地企业了,有很多公司乐意借我们的力打开北城的市场,可以尽可能减少对公司的影响。”
陆建国和景城算计今天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举重创贺氏。周廷栏昨天告诉他,他替贺氏稳住的几个客户偷偷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建和的人正在联系他们。
贺行:“陆建国找了旧同学的儿子当挡箭牌,把持着一家傀儡公司,那家公司一直在暗自发展,就是为了有一天把贺氏踢出局。”
妥协。
陆建国这个局做得太狠,连自己在贺氏的股份都算计进去,就为了把贺行拉下马。
他不可能将自己手里的股份交出去,只能妥协,将这次当做教训,打碎牙齿和血吞。
贺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贺氏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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