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我又派出去很多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李信干笑了一声,说道:“淳于越啊。昨日并非是追杀,我们只是一前一后,恰好顺路罢了。”
李夫人将信将疑:“当真?”
李信说道:“如何不真?”
这时候,有个仆役匆匆跑回来了,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喊道:“夫人,打听清楚了。昨日将军确实被淳于越追杀。淳于越一边带人追杀,一边痛骂将军无耻之徒。”
仆役喊完了,这才发现李信站在院子里,顿时噎在那里,然后讪笑着说道:“将军回来了?”
李夫人盯着李信:“你方才不是说,淳于越没有追杀你吗?”
李信干笑了一声,说道:“昨日我和槐谷子在一块,淳于越追杀的是槐谷子。我只是恰好顺路而已。”
这话刚说完,另一个仆役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夫人,小人打听到了。淳于博士回府之后,一直痛骂不休。骂得正是槐谷子和我家将军。好像是,将军伙同槐谷子,拿了他的什么东西。”
李信狠狠的瞪了这仆役一眼,心想:“你们报信之前,就不能看看院子里都有谁吗?”
他绞尽脑汁的向李夫人解释道:“淳于越,有一块美玉。时不时便拿出来炫耀一番。槐谷子气不过,昨日将它偷走了。我事先并不知情,无辜被卷入其中……”
正说到这里,外面又一个仆役跑进来。
李信使劲咳嗽了一声,然后瞪着那仆役。
仆役看到李信,顿时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李夫人冷声喝道:“说!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仆役畏惧的看了李信一眼,更畏惧的看了李夫人一眼,然后说道:“小人打听到。淳于越府中有一丫鬟,名曰竹儿。年轻貌美,灵巧可爱。昨日将军与槐大人,闯入淳于府。有人亲眼看见,将军把那竹儿扛出来,横担在马上。”
“随后,快马加鞭,直奔商君别院。淳于博士大怒,率人追赶。剩下的,小人还没有打听到。”
李夫人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她盯着李信,说道:“所以,你抢了淳于府的丫鬟,在商君别流连忘返,一直到现在,是吗?”
李信慌乱的解释道:“你听我说,那姑娘并不是给我抢的,是为了槐兄。这姑娘有些本领,槐兄正好用得上。我昨夜未归。是有刺客刺杀陛下。当时在商君别院,三百刺客夜行潜入……”
李夫人使劲跺了跺脚:“够了,越说越离谱,谎话连篇。来人,取木杖来。”
李信欲哭无泪:“都是真的,你可以问槐兄啊。”
这时候,李甲凑过来,小声说道:“将军,要不要借皮袍?下摆是加厚过的。”
李信叹了口气,说道:“忽然觉得有些冷,罢了,取皮袍来吧。”
…………
宫中,司豚向嬴政汇报他的调查结果:“季明与昨夜的刺客,应当没有关系。那伙刺客,手持一种特殊的弓弩。这种弓弩,曾经出现在商君别院。据奴婢推断,他们应该是要刺杀槐谷子。只是陛下昨夜恰好在商君别院,撞见了他们而已。”
嬴政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朕也觉得,季明没有如此大的胆量。”
司豚又说道:“不过季明结交赵高,也是真的。昨夜季明献上了不少珠宝,赵高都收下了。”
嬴政呵呵冷笑了一声:“这些朝臣,个个都想在朕身边安插一些眼线。掌握帝王的心思,便可以在朝中游刃有余吗?”
他对司豚说道:“选一个可靠的人,给季明治伤,好生照顾他。此人,还有用。”
司豚答应了一声,退下了。
不久之后,关押季明的小屋,被打开了。小乙拿着酒精走进来,说道:“我来看你了。”
季明感动的热泪盈眶:“小乙,昨日我被人毒打,逼我供出同党,我始终没有提你的名字。现如今,人人都躲着我,唯独你冒死来看我,我这心中,宽慰的很。”
小乙说道:“你忍着点疼,我来替你治伤。”
随后,小乙将酒精倒在了季明伤口上。
随后,季明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混乱了几日的咸阳城,终于风平浪静了。街头巷尾,关于马凌暑的议论正在降温,关于淳于越追杀李信的议论,也渐渐消失了。
百姓们最关心的,还是柴米油盐。
这一日,又到了朝议的时候,重臣们都纷纷入宫。大伙心中明白,有一些事,该定性了。
在殿外等候的时候,李信忽然问李水:“槐兄,我帮你找的那五十名精兵,你用在何处了?”
李水说道:“就在咸阳城外,一座大宅之中。”
李信好奇的问道:“这五十人,当真可以抓住刺客?”
李水嘿嘿笑着说:“当然。李兄如果有兴趣,下朝之后,可以去看看。”
李信欣然同意。
这时候,议政殿大门打开,百官鱼贯而入。
朝议的第一件事,果然是马凌暑的事。其实关于马凌暑被刺杀一案。朝臣们都听到了消息。所以反应并不太激烈。
只不过,嬴政在杀了王坝和赵九之外。又免了赵成的职务,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马凌暑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嬴政又嘉奖了內史赵腾。
这一点,朝臣也没有异议。这次追查凶手,赵腾几乎将咸阳翻了个底朝天,彻底的展示了能力和手腕。很显然,陛下对这一点也极为满意。从此之后,內史的权柄,恐怕要更重了。
除此之外,上书弹劾赵腾的吴越,也受到了嘉奖。皇帝认为,吴越仗义执言,忠勇可嘉。一时间,这个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变成了众人的焦点。而吴越,也算是彻底倒向了槐谷子。
那些曾经被迫与李水结交,又在犹豫不决的朝臣,都有些羡慕吴越。
这一点,李水都暗暗的看在眼中。
他在心中感慨:“果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今天有了一个吴越,来日恐怕会有更多的吴越。把这些人收为己用,将来就是伏尧争皇储的助力啊。”
李水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又听到嬴政说道:“朕决定,自今日起,收回朝臣举荐之权。改为行科举。士人做官,需经过考核,择优录取。至于军功授爵,恩荫入朝者,一如往昔。”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嬴政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所有的朝臣都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大震动。
改变官吏的选拔方式,这牵扯到无数人,甚至无数家族的前途啊。
更何况,在场的朝臣,不少人都有举荐之权。而一旦举荐成功,那些人就会成为他们的门生故吏,会在朝堂上结成联盟,壮大力量。
现在皇帝将举荐权收回去,这些朝臣的利益,定然会受损。
即使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绾都站出来了,他沉声说道:“陛下,官吏选拔,实在重大。不宜轻易变更。如今我大秦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也毫无变更之必要啊。”
淳于越同样站出来,说道:“朝臣举荐,举荐来的官吏,皆为贤能之士。以贤者而举贤者,朝堂必定始终清明。况且被举者犯罪,举荐者同样要受罚。如此一来,谁敢胡乱举荐?”
“而这考核,未免就有失偏颇了。来应考者是何人?我等并不清楚。应考者品行如何?我等也无法做保。若有一些心机深沉的小人,在考核之时,隐藏本心,混入朝堂。那岂不是带来混乱?”
此言一出,有不少朝臣纷纷点头。觉得淳于越的担心,很有道理。
嬴政看向李斯:“廷尉以为如何?”
李斯说道:“商君有云,圣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则后于时,修今则塞于世。可见,这律法规则,是要顺应天道,世事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