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切

旬戚见他摇摇晃晃往侧室走了,不知多久,快撑不住要睡着时,弓高捧着一个长匣子进来了。

用力的将案上所有东西稀里哗啦的推在地上。“啪!”的一声,惊得旬戚清醒了点,弓高将长匣子往案上一放。

旬戚看向匣子,二掌宽,长约一米,暗红色,是上好的紫檀木。

旬戚好奇“在里面?”

“对!这件珍宝可是少有外人得知,今天我高兴,就要兄弟看看。”

弓高眼睛几乎在光,闪烁着骄傲自得的神情,将手上水和污渍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缓慢打开了匣子。

旬戚看着匣子里面的宝物显出了真容,眼皮缓慢抬高,双眼瞪大,瞳孔紧缩,身体不由坐直,只吸气不敢出气,胸腔撑大,半响无声。

是把刀。

长一米,双手能握的刀柄用细细的皮条交叉缠绕包裹,宽四指,背厚一指,刀刃笔直至与刀背相接处呈优美的弧度。

整体呈银白色,刀面却布满了火焰纹路,如同白色的烈火在刀面上熊熊燃烧,带来是清冷的刺痛。

火烛因风摇晃,刀反射出迷离朦胧的如同海天相接之处升起的细长弯月照到波光粼粼的水面,月光与海光互相穿插交织形成如雾如纱般的魔幻银光。

就像月亮不知何时燃起过银火——这一幕被一种巫术永恒的将这种目眩神迷的火焰印刻在刀面上。

多么美呀,如同一幅画卷。

旬戚着迷于刀上那银色火焰中,沉醉于那银色火焰散发的清辉中。刚毅笔直的刀刃与刀背,收尾处那完美的弧度。

直与弧,刚与柔,火与水,黄色的灯火与银色的焰火在一把刀上竟达到如此完美协调,和谐统一。

这不似人造,旬戚甚至幻想是某人从一块玉中劈开找到,或者某人从海?什么异兽口中掏出,被天地万物孕育无数年,无数巧合形成自然,自然催生出的一件类似人造的刀一样的一件神物。

虽然外形像刀,但旬戚觉得在华帝制刀之前,这件神物就已经出现并存在了,旬戚陷入无法自拔的种种臆想,胸口甚至忘了呼吸,弓高讲话了:

“龙息!”

“啊……咳咳咳!”

旬戚回过神来,就要呼吸,声音又要滑过声带,反应不及,就被自己一下呛住,咳嗽半响。

“龙息!”

弓高小心翼翼的一手握刀柄,将刀拿出匣子,又对旬戚重复了一遍。

弓高迷醉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刀身,对旬戚介绍它的来历。

大概两百年前,弓氏祖先曾追随恒氏先祖,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恒雄之祖父,远航至震旦。

时吉国与白胡交战,得城八座,恒雄祖父入见吉侯,以三十石香料换得百块镔铁。

归国后,找到当时芳国制铁司大匠造,以镔铁花费三年,打制直刀十二把,匕首八把。

制成后不仅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如同神兵,而且天生花纹,各不相同,有谷纹,有波纹,有鳞纹,火纹。恒雄祖父认为连龙虎都能一刀斩断,于是取名为龙虎十二切。

其中一把贡于芳伯,一把赠送给大匠造,二陈田吕各赠一把。赐亲厚家臣二把。自留四把。

之后恒雄分家,又分于佛府恒氏,锡兰恒氏各一把。至上代恒氏家主战死,丢失一把,如今上大夫家也不过一把而已。

“那亲厚家臣就有一位是本家弓氏,不过后来衰败,成了乾邑恒氏家臣,但宝刀却一直流传至今。”

弓高追忆着过往辉煌,絮絮叨叨的说着百年弓氏如何拥有一邑一地,车有十两,奴仆上百。

旬戚已经听不下去了,双眼发红,咬关紧咬。

凭什么好的都是你的!

凭你长我几年,就拥有一切家产与身份!

而我和我的后人却沦为国人!

饮酒之后,旬戚对命运的不公,对家产分配的不公,恨意到了极点。

过了良久,看着弓高嘟嘟囔囔的往自己卧室走。

还有你!

凭什么你个酒囊饭袋,武力不如我,心思不如我。

却什么都不用努力,就有了美妻豪宅,马车仆人。

我却要为被人施舍的的玉佩高兴几天,一块他人随身佩戴的饰品,就能改变我的命运!

为什么?

我要改变!

旬戚暗中发誓,一切好的我都要得到!

月亮如弓,银辉似箭。

大地被厚厚的一层黑暗笼罩,弓家院墙外的夜行动物在树林草丛中出没,看不清身影,只有唏唏嗦嗦的响动与不时忽闪的瞳光。

旬戚起身了,他没有穿鞋,光脚轻身推开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嗄声。旬戚站门后等了一会,见没响动,面无表情的走到外面光滑的廊道上。

开始猜想以刚才弓高往返的时间距离方向,推测木匣会放那个房间,旬戚到了那个房间,发现门都没关,不用多想,肯定是弓高忘关门了,匣子不在里面。

又从东面开始寻觅着,找到了一卧室,外面有一颗树,树影印在门上。旬戚低着身子,将自己影子与树影重合在一起,靠近房门,用手微力推动。

里面竟然没搭上门阀,旬戚推开一点小缝隙,就停住,目光盯着地面,气息平稳如常。过了会里面没响动,缓缓推开了门。

旬戚进去了,卧室有十步之宽,床榻在左侧,用二米高三米长竹制屏风隔着。旬戚目光熟悉了里面的光线后,在与门相对的靠墙长案上,看到了木匣。

脚尖先着地,然后脚掌腳跟与地面接触,弯腰摸索到案前,打开匣子,手握住刀柄,传来滑凉的触感,拿起来后感觉比自己原来的刀稍微重一些,也不细看,又摸索到屏风后,床榻前。

弓高在床榻外,突然翻了个身平躺着,发出呼噜声。弓高的妻子在里侧,是个丰满肤白的女人。

旬戚双手握刀,抬至头顶,咬牙猛力往弓高脖子一砍,“呯”的一声闷响,刀砍过脖子,砍破席子,刀尖接触到床榻,进入木料。

没有丝毫犹豫,抽刀又举起,又砍下,弓高之妻刚睁眼,银光一闪,尸首分离。

而这时弓高的血才爆流出来,身体轻微抽搐。旬戚不去看二人,又出门,从东往西,如同猫一样,呼吸极为平稳,脚步声极轻,一一进入弓高老母卧室,进入仆人卧室,进入弓高两个儿子的卧室,进入马夫卧室,进入厨子卧室。

宝刀果然锋利,只要用力往下砍,砍到骨头也感觉不到半丝停滞,如同砍瓜切菜。

旬戚将十三具尸体和头颅抬到饮酒的大厅,将木柴堆满房间各处,浇上酒,油脂。

旬戚又找到藏在弓高母亲卧室里的百两金,一千两银,应该不止这些。

又想起自家,父亲怕是连千分之一的钱都没给他,更加愤恨。

铜币不要了,全放到马车上,又将车上的弓家标志刮去。

旬戚出了一身汗,在弓家浴室里清洗了下,找了套普通衣服,将旧衣服扔大厅。见东方吐白,于是用火把点燃树枝。

旬戚驾着弓家的马车上路了,弓家燃起熊熊大火,被他人发现时,已灭不及了。

旬戚驾车一段距离,将车停在道边的林子里,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拿出了龙息刀。

终于回到我手里了!

旬戚带着满足的笑意,痴迷的抚摸刀身上的火焰纹,兴奋至极,拿着奋力往碗粗的树枝一砍,树枝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平整。

旬戚四处乱砍,额头冒汗,衣服浸湿,所过之外,一片狼藉。旬戚越用越顺手,开心得连连欢呼,蹦跳踢脚。

觉得还有什么差错,于是将九十两金和银找了隐秘的树下埋了起来。小部分大概十两金和五两银都包裹起来,背在身后,刀用布裹着,匣子与马车烧掉,抽了马一下,马就奔走了。

检查自己身上没有血迹,一切正常后,步行到乾邑城中。

那车夫没走,见旬戚换了身衣服,多了个包裹,也不多事。两人又重新往万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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