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往外跑,一边不停的回头:“少君你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嗯。”叶安年答应。等子末的身影消失,他却瞬间泄了力,死死捂住了胸口。那里,疼痛一阵强过一阵,以至于他的脸色苍白一片,双手撑着桌沿儿,才不至于摔倒。纵然没有见到江竹,却也知道他的情况定然不会太好。连子妤都受了伤,江竹这具已经被鸩毒攻入肺腑的破烂身体,又能好到哪去?叶安年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就站直了身体。怕子末突然回来,他不敢耽搁,去书房的博古架上找了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用布包裹严实,提在手上。然后,迅速下楼。子末不在,想必是去给他熬药了。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离开。路上倒是顺利,白鹤斋弟子们都急着救火,没有人过多的注意他。穿过书斋前的场院,刀剑相击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击碎的字碑,被拦腰劈断的古松,满地的鲜血,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他眼中。他没看见卫之淮,倒是一身绿衫的柳卓站在那里,身前是数十名身穿铠甲的护卫。一个身着黑衣,手持骨鞭的女人站在最前面,正带着护卫们想要冲进书斋。子妤带了十几名白鹤斋弟子,拦在门口,双方僵持着。正这时,柳卓也已经看到了他。立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们要的东西,我拿到了。”叶安年将那个用布包裹的盒子拎起来晃了晃。“少君!”子妤低呵,脸上隐隐泛起焦急的神色。叶安年瞥了她一眼,又淡漠地拉回视线。“对不住。”他冷声道,“我之前骗了你们。”“但如今,江竹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须把东西交给他们。”柳卓抱臂看着他,嗤笑道:“你骗傻子呢?上次面见太子,你明明说东西在那谢老鬼身上。”“那你怎知我上次的话不是骗你的?”“你……!”柳卓急恼。叶安年却挑了挑唇:“又或许,我现在也是在骗你。”“但那又怎样?你敢赌吗?”“我也可以让他们杀进去,将白鹤斋翻个底朝天!”柳卓怒:“总会找到的!”“那我祝你好运。”柳卓气的发抖,片刻后,紧握的拳头蓦地松开了。叶安年说的没错,他不敢赌。卫之淮重伤,发了很大的火,把他拉过来这里盯着。若是抄了白鹤斋也没找到那个盒子,他这脑袋怕是要搬家了。他死死的盯着叶安年看了半晌,突然道:“带走!”女人闻声,提鞭上前,被子妤拦住。“我可以跟你们走。”叶安年看向柳卓,“但你要让他们撤出白云山。”“你们带来的所有人,全部撤出白云山。”“少君不可!”子妤急声开口。如今斋主昏迷不醒,若少君再跟他们离开,她要怎么办?她可是答应过谢逍公会把两个人都照看好的!叶安年朝子妤望去,见她眼圈泛红,轻声道:“我心里有数。”“不过,劳烦你先别告诉他。”“好啊,我答应。”柳卓突然打断了两人。朝那手持骨鞭的女人道:“夜姬,你先走。”黑衣女人却没动。“殿下的命令是杀进白鹤斋,除了江声晚和叶安年,不留活口。”“太子若在,也会这么说!”柳卓咬紧了牙。“那就等他亲口来说。”夜姬不为所动。“看来,你的命令也不怎么好使。”叶安年笑了,“柳卓,你说话能算数吗?我突然不敢信你了。”“闭嘴!”柳卓的脸顿时黑了。他压着怒火,点了一名护卫下山传话。不多时,那名护卫返回,带了卫之淮的亲笔印信。夜姬看过,将信丢在柳卓脚下,径自离开。柳卓黑着脸捡起信,命令护卫们退兵。叶安年抿抿唇,穿过众位白鹤斋弟子,就这么跟着柳卓走了。有白鹤斋弟子想要上前阻拦,都被子妤拦下。不多时,白鹤斋门口除了她和白鹤斋的十几名弟子之外,已走的空无一人。子妤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首,对身边的弟子道:“将我们的人都抬进去。能救的救,不能救的埋。剩下的,全部丢到山涧去。”子末找来时,门口的尸首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子妤一个人站在被劈断的古松树下,望着碎掉的石碑出神。“子妤姐!”“子妤姐!少君不见了!”少年一脸慌张,跑的脸色通红,额上满是汗水。子妤被他拉回思绪,随手从自己破掉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仔细擦拭自己佩剑上的血迹。“别喊了。”她淡声道。“可,可是……”子末在她面前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少君他人不见了!”“没有不见。”子妤头也不抬,“少君跟着卫之淮的人走了。”“什么?!”子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子妤神色平静,擦干净佩剑厚,还剑入鞘。抬手拍了拍子末的肩膀,叮嘱:“若是斋主醒了,记住,别告诉他。”她说完,越过子末进了白鹤斋,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子末却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嘴里念叨着:“走了,跟卫之淮的人走了?”“为什么啊?”“那……斋主怎么办?”第194章 交易叶安年随着柳卓下了山, 卫之淮的马车就停在山脚下。虽说是借着来法源寺烧香祈福的由头,这排场却也不大,前前后后也就跟了数十名带刀护卫。两人自山上下来, 柳卓就带着他往后面那辆小一些的马车走去。刚要上车,却有一个护卫跑了过来。朝柳卓行了一礼,开口道:“柳大人, 太子殿下有令, 请叶公子去前面的马车与他共乘。”“年哥儿, 好手段啊。”柳卓上车的动作一顿, 朝叶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才见了太子一面, 就能他青眼,倒是我小瞧了你。”叶安年冷瞥了他一眼, 并不搭理,跟着那护卫走了。柳卓盯着两人的背影,扶着车壁的手越抠越紧。末了, 摇头哼笑一声:“美色最易动人,却也最易被弃之。”人与人之间还是利益关系更为牢靠。所以,他宁愿做卫之淮的门下客卿,也不愿做恃宠床伴。叶安年上了马车,就见卫之淮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懒懒的靠在软垫上, 双目微阖,似乎在闭目养神。他穿着一身朱樱色长袍,单手撑着额头, 脖颈上一圈一圈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对于叶安年上车的动静,他丝毫没有反应, 依旧安静地坐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叶安年倒是巴不得他不理自己,这样他还能自在一些。虽然卫之淮和柳卓他都讨厌,但如果非要让他选一个与之共乘的话,他还是会选柳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