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信函中果然有说,离此地不远处突然多了一伙山寇,总是抢南来北往的货商,而且还一抢一个准,仿佛有透视眼般,总挑那实用的东西抢,青州也有店铺遇到过,虽没丢货,人却伤了无数。虽报了官却没什么用,官府一出动,他们便没了影。
这事秦道川的镖行应该也遇到过,却没跟她提,怕是不想她忧心。
暗卫行事一向稳重,若舒不担心他们会冒进,看完信,仍是不由得长吐一口气,娴珂见了,说道:“母亲,我刚看到山坡上一片红艳艳的,想是杜鹃开了。”
若舒心中有事,回道:“这一片不太平,莫要停留,尽快过了再说。”
娴珂好奇心顿生,“不太平?有山贼么?”
若舒扫了她一眼,“莫作他想。”
娴珂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其实我们明里暗里的人,一般的贼寇哪里会是对手,若能替天行道,除了这些匪寇,还一方太平,岂不是好事?”
若舒依旧扫了她一眼,“你当官府是摆设么?”
娴珂回了句,“可不就是摆设么?”
若舒说道:“要是我,便会想,莫不是官府中有内应?”
娴珂睁大了眼睛,“若真如此,我们就更不该袖手旁观,更应该出手了。”
若舒说道:“自然有人会管,你莫生事。”
娴珂说道:“我的人手可是最好的帮手呢!”
若舒不再理她,只不许她再下车。
晚间准备歇息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动静,娴珂不多时冲进来,心急地说道:“母亲,柳宿受伤了。”
若舒重又穿上外衫,说道:“说清楚些。”
娴珂说道:“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没想到他们抬了几个人进来,我看到里面便有柳宿。”
若舒胡乱将头发盘起,示意她带路。
出去后,便看到大堂内围满了人,见到她来了,有人上来回话:“东家,他们去探山寇的老窝,着了道。”
若舒问道:“伤得如何?”
那人回道:“重伤了五人,轻伤无数,反正去的人没有不带伤的。”
若舒问道:“治伤了么?”
那人回道:“都上了药,已经去请大夫了。”
若舒说道:“先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娴珂说道:“母亲,女卫都带了伤药,其中也有懂外伤的。”
若舒看了她一眼,对方才说话的人说道:“你先安排一下,再让女卫进去。”
那人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娴珂则自去寻女卫。
陪同前来的侍卫也上前说道:“夫人,我们也有人手可以相助。”
若舒听了,说道:“那你寻了方才那人,商量着办。”
侍卫回道:“是。”
若舒坐在大堂内,觉得心中十分烦燥,可是去的人都在里面上药,一时也无从问起,只得枯坐在那。
因为晚上的凉风,婢女送了斗篷过来,掌柜的过来送了茶,若舒却无心聊天,默默接过便端在手里。
这些年,暗卫行事,她都只在杜若远的信中得知,如今想来他都是轻描淡写罢了,这样的事不知经过了多少。而自己坐在书桌后,从纸面上了解到的,不过是一个个故事,一个个数字,从没真的见过血腥。
秦道川也是,那次被他掳去军屯,一路上也遇到过匪寇,也听过他们的拼杀,那种味道极其难闻,过了多日,仍能闻得到。
娴珂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沉,“母亲,柳宿伤得很重。”
若舒问道:“其他人呢?”
娴珂犹豫了一会,“我没问。”
若舒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娴珂连忙说道:“我再去问。”
若舒拦住她,“一会自有人来报,你莫添乱,陪我坐会。”
娴珂虽坐下了,嘴却停不住,“听说都是被机关所伤,都埋在草丛里,山上又没有路,最邪乎的是,他们似乎知道柳宿他们会走哪里,机关就设在哪里。”
若舒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别自己吓自己,他们对地形熟悉,能猜到也不算什么。”
娴珂说道:“这里是西郡与北郡交界的地方,想必是两边的官府都不想多事,他们也真是狡猾。”
若舒说道:“有些长进。”
娴珂得了鼓励,接着说道:“他们还说会不会是太子的残兵,母亲,你说,太子会不会在里面?”
若舒说道:“太子不过三岁,在宫里待着呢。”
娴珂笑着说道:“是旧太子。”
若舒说道:“西郡的残兵有可能,若旧太子真在上面,那便报官,朝廷自然会出手。”
娴珂说道:“可惜了,原以为是一般的贼寇,待整顿了兵马,大家一齐攻上去,杀他个痛快。”
若舒看着这个全无闺阁之气的女儿,满嘴毫无顾忌地喊打喊杀,“收敛些,也顾着些你的人手,想想里面躺着的人。”
娴珂气焰终于熄了些,“小心些就是了嘛。”
若舒说道:“以目前的形势,又听他们往日的作派,哪里是好相与的,你死我亡的事,岂是儿戏。”
娴珂回道:“是,女儿知道了。”
若舒轻声说道:“所谓知己知彼,他们不过是想去探个究竟,就伤了这许多人,对方岂不会有准备,若还有当地的官府倚仗,哪里那么容易攻下,你既想为将,就多谋算谋算,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说出的话,才能令人信服。”
娴珂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我再去听听,一定让母亲满意。”
若舒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想起自己这般年纪时,出行都是由人护着,哪里受过半点惊吓,娴珂如此也属正常。
临近子夜时,暗卫的人出来回道:“东家,都已无性命之忧。”
若舒问道:“现在是你管事么?”
那人回道:“回东家,属下斗宿,伤重的五人分别是心宿、牛宿、危宿、毕宿、柳宿,其余受轻伤的都是他们的人手。”
若舒斗篷里的人不由得握紧了,二十八星宿,都是暗卫能独当一面的人手,每人手下多则百人,少则几十人,如今竟然重伤了五人。”
斗宿接着回道:“东家,已经送了信,明日就会有车来接他们,新的人手这几日也会陆续赶来,角宿老大也正往这赶。”
若舒说道:“你们按规矩办就是,有事就来报我。”
斗宿回道:“是,夜深了,东家先去歇息吧。”
若舒点了点头,原本想要娴珂回来,想了想,又作罢了,凡事都该经历,日后才会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