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寻着声音瞧去,视线落在乔昭懿脸上,“?”
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老夫人迷茫地瞪大双眼,陷入自我怀疑。
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
老夫人忍不住,都开始遥想,是不是自己耳聋眼花,不然怎么会觉得乔昭懿刚才笑了。
打量目光太甚。
乔昭懿接收到,迅速摆正脸色,愧疚地垂下眼睫。
……她错了,她不应该笑的。
可她忍不住。
哈哈哈哈,不生孩子就不用见她,还有这种好事儿!
动作极快,乔昭懿恢复如常。
老夫人狐疑地收回目光。
……刚才那声笑,应该是错觉吧。
老夫人本想端着架势离开,可刚才一通乌龙,刚起身,气势就弱了下来,扶着刁嬷嬷的手,快步离去的样子,竟像落荒而逃。
乔昭懿用余光注视着她离去,根本不敢抬头。
快乐要压不住了……
她受不了了。
这也太爽了吧!!
一想到老夫说的那句:“生不出孩子前,我是不会再理你的!”,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是什么绝佳的惩罚措施啊!
最好全家一起罚她,爽到上天!!
乔昭懿生怕自己再笑出来,用帕子压压嘴角。
姜归宁见证老夫人和乔昭懿对垒全程,第一现场的看戏吃瓜,好不过瘾,眼下戏散,送走一位当事人,目光再回落,正好瞧见乔昭懿用帕子掩面的动作。
……哭了啊。
姜归宁叹气,想到自己刚进府时,也是这般。
到底年纪小,头次经历此事,神伤再正常不过。
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
“母亲她也就嘴上逞能,懿儿你不必太忧心。”姜归宁一点儿也没当回事。
她就从来不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全当耳旁风,依旧怎么快活怎么来。
她才不会为婆媳关系惹得自己不痛快。
乔昭懿掩面动作一停,顿了顿方低声道:“……是。”
她这婆母人还可以的。
“我没事,只是连累了母亲。”乔昭懿客套着商量。
姜归宁顿时爱怜起来。
懿儿也太懂事了些,能忍得下如此言语,她都觉得老夫人说话太重。
她再安慰一番,等劝慰完,人向外走,临至门口,脚步一刹,想起什么:“孩子的事,你不要心焦,母亲给你寻些方子,总会有的。”
乔昭懿顺从应是,大有三年抱俩五年抱三之展望。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至于生不生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惜命的,古代孕妇八中活七,幼儿十中活七。
她不想赌运气。
赌不起。
……
当晚。
岑聿回来时,乔昭懿已脱了衣裳在床上等着。
手里翻着新弄来的戏本子,书里有些话,让她想起老夫人白日在东院的事,笑得像个筛糠的漏勺,在被子里抖啊抖。
岑聿打起帘子走进,瞧见的就是轻轻颤动的被子。
仔细去听,还有时隐时现的微妙声音。
引人遐想。
岑聿:“…………”
他想起什么,呼吸滞了一瞬。
大邺对官员不算严苛,每年给的假也是近百年来最多的,比如今年,朝会自腊月二十八便歇,各省部官员上交印信、关防,待正月初五再解封条,重新运转。
不过这只针对文官。
武官和缉查院事涉城防,每逢年节,都需有人值守。
指挥使南下办案,起码要到正月十五方能归来,今年,他和邓仪都要留下。
这是二人新婚后第一个年,他想回来陪乔昭懿过,就在前几日,递了折子入宫。
陛下私库丰盈,一瞧见他,人就笑。
谁能给宫里赚银子,谁就是陛下近臣,自古以来,反复伊始。
夫妻利益天然一体。
看见他,自然能想起乔昭懿来。
陛下还惦念着乔昭懿的诗词存货,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让她再献上一首词,瞧见岑聿的瞬间,脑子灵光一闪。
正月初一到初三,依着规矩,群臣需要向皇上拜年。
岑聿同属朝臣行列,他特许过缉查院,指挥使和两位从三品同知,若有要事需要亲禀,进出宫闱可不受限。
初一是宰相们和六部要员入宫,乔昭懿入宫不合适。
但初三倒是不错。
这日进宫的都是心腹。
陛下佯装不经意地一提,让他初三携家眷入宫拜年请安。
岑聿也不经意地婉拒,无奈笑笑:“缉查院奉旨办案,正月无假。”
陛下先怔,再笑:“汪海如今竟这样?他不成亲就算了,你新婚,过年了还给你拘着。”
汪海正是缉查院当前指挥使的名姓。
“汪大人南下办案,年后方归。”
意思就是他和邓仪依着规矩,都要留在缉查院。
陛下哈哈一笑。
想说这两个倒霉蛋。
陛下挥手:“今年就让邓仪一个人守着,你回家,有事让邓仪来找朕。”
小邓公公本计划着三十夜的晚上,让岑聿帮自己守两个时辰,他入宫去春晖殿陪周绮摇。
他是个铁血铁腕的主儿,眼界从不在京中的一亩三分地。
他一直都想领兵打仗。
但宫中不允。
大邺好不容易有歇养生息的机会,陛下当下又主仁政,他提过几次,都被驳斥了回来。
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国库里没银子。
大邺每年税收三千余万,可单是花
在官员俸禄上的,就有千万之资,再加上每年固定的兵马支出、各地的旱涝地动,细细算起来,是一个窟窿连着一个。
每年的国库,也不过剩点散碎银两。
?想看尧鹭写的《咸鱼不摆烂,快乐少一半》第57章笑语问檀郎17吗?www.youxs.org
若打起仗来,每年新增的军饷,少说要四百万。
征兵、征粮又是一大难事。
但大一统是无数帝王的毕生梦想。
谁能统一疆域,谁就能彪炳史册、青史留名。
陛下不说,但心里也是想的。
但问题就是,银子从哪来。
邓仪入宫,就是想再探探口风,没想到,后路直接被堵死。
大年三十那晚,他要留在缉查院守夜。
知道消息的小邓公公:“…………”
他缓缓化身喷火暴龙。
好在岑聿有点良心,最近早出晚归,处理了大半滞留公务,但依然不能阻止邓仪看他时控制不住生出的不顺眼。
邓仪:他恨!!!
……
岑聿因着公事太忙,基本都是戌时方归,卯正便起。
二人这个旬日,只在最初时合房一次。
他实在是亏欠。
岑聿站在帘子下,瞧着轻轻抖动的被子,再听里间的压抑声音,心里忽生愧然。
乔昭懿她……她有需求。
自己是可以的。
他近来实在是忽略了乔昭懿。
声音还在持续。
岑聿轻轻退出,等小半个时辰,方才复进。
……她该有自己的尊严体面的。
乔昭懿根本不知道岑聿回来过一次,把书翻了大半,等上册全部看完,才意犹未尽地收起,揉了揉笑到酸胀的脸,爬起来洗漱。
岑聿回来时间真是越来越晚,昨天戌时就到,今天眼瞧着二更的梆子都要响,还没到家。
也不知道缉查院是不是又办要案,狗都没岑聿忙。
这偌大的家产,只有她一人独享。
乔昭懿想到之前看过的影视剧:男主登临帝位,却与女主生死相隔,最后只能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独。
给她啊!
她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简直太爽了好不好。
就算一辈子看得见摸不着她都可以忍。
最近美色当前,她都控制住了自己的爪子,不半夜偷偷摸上去。
她夫君对她那么好,私库的银子都交了上来,她“贤惠”些是应该的。
绝不贪图自己不该要的爱情!
也绝不做任何不合时宜的事!
比如在岑聿忙得要猝死的情况下,让他的心脏再添负担,享受什么香/艳的刺激。
乔昭懿哼着曲,从舆洗室出来。
悉索动静传到外间,岑聿瞧看里面,掀帘而进。
乔昭懿刚出来,视野里就多出一抹白色,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清冽气息朝她压下,直接将她兜头笼罩。
不加掩饰的情念,在亲吻中,倾泻而下。
乔昭懿被亲得迷迷糊糊,本来就没想拒绝,和岑聿做那事,还是挺快乐的。
他不是胡来,只顾自己享受的。
但是岑聿他……他身体行不行啊……
乔昭懿用最后的理智,保住了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件衣裳,不让自己去看情/动状态下的岑聿。
眉间月色凌乱,原先的清新秀雅被烈烈的欲取代,与他对视的每分每秒都感觉在违禁。
乔昭懿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亲上去的念头。
岑聿还不知发生何事,眼角一圈晕出的浅浅红晕,他指节尚缠着乔昭懿垂落在身后的一抹发丝,旖旎不堪。
他天生一幅好皮囊。
乔昭懿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这幅场景,忍了又忍,才将注意力移开。
“夫君,你……你……你你你你你行吗?”
她挺担心岑聿的心疾的。
岑聿:“……?”
他觉得自己挺行的。
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是不行的。
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岑聿一点点靠近,眼底带笑:“夫人,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行吗?”
乔昭懿:开玩笑,她超勇的好不好!
仿若游在暖热的水里,感官被调动到最极致,一切都模糊,只有感觉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清晰感知一切。
一个时辰后,乔昭懿餍足闭眼。
她根本不敢看岑聿。
www.youxs.org,那是骨子里流出来的东西,摄人心魄。
平日掩在刻意的疏离下。
可当一切都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它缓缓显露的刹那,真的让她感觉心脏静止,再重重砸下,连带着胸腔都嗡然一颤。
乔昭懿躺在岑聿身边。
他的眉眼被一层月光笼罩,甜和微醺的氛围在床间一点点蒸腾。
乔昭懿亲了亲他的下颌。
这算作事后奖励。
心仿佛被细线轻轻扯了一下,岑聿呼吸一缓。
近来压抑的情绪在寂静的晚间,独自翻涌。
他从未想过,会事事有回应,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平静的轰烈的,都没有支吾搪塞。
岑聿罕见地再度失眠。
求爱之人死不瞑目。
他呢?
……
转眼就到大年三十。
文元十九年的最后一日。
京中难得的喜庆日子。
岑家提前备了红绸和窗花,天刚亮,各院就指挥着人贴上。
岑聿今儿不用上值,乔昭懿早上睁眼,就拉着他来贴窗花。
一年就一个日子,东院还有银子,乔昭懿给东院伺候的,每人多赏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算作年终奖。
炮竹声霹砰不停。
乔昭懿依着规矩,和岑聿先去正院请安,得了两封厚厚的压岁钱
,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再得个厚厚的赏钱。
老夫人不理是不理,但该给的银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上次说生不出孩子前,她是不会再理乔昭懿的话后,老夫人就心生悔意,想着对方会给个台阶。
没想到,东院还是如往常一样,活像个不会动的泥胎。
这次来请安,也是福礼问安,再不多言一句。
她想开口,乔昭懿就愧疚地垂下眼睫,说自己尚未生育,就不来祖母跟前,让她心里添堵了。
老夫人:“…………”
乔昭懿得了几个压岁钱,听说宫里也有赏钱,不过要在初一发。
今儿年三十,岑聿是六房长孙,人要随父亲祭祖,连带着乔昭懿也要跟着忙。
一系列的跪拜起身,再上香。
等一切结束,天色已渐黑。
除夕是没有宵禁的,京中难得允许燃放炮竹,刚渐黑,府外就传来稀疏的响声,炮竹声声,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
出街一瞧,到处都亮着灯,一片暖融融的红。
灯笼亮度不一,材质也不一样,但连在一起,遥遥去瞧,也延绵成一条蜿蜒的龙。
岑文镛那辈,已然分家。
岑文镛子嗣不丰,单一个岑聿,岑家的年,照比别的人家,稍显清冷。
年夜饭用在厅堂,几人坐在一起,各院贴身伺候的也来了,单备了两桌,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守岁。
姜归宁和乔昭懿备了许多用红纸封着的压岁钱,都是等下要发的。
姜归宁还让岑文镛和岑聿用烫金红纸写了两幅福字,算作添头,和伺候的说笑:“等下猜字谜,谁猜中的多,就赏谁。”
都是贴身伺候的,极是相熟,登时笑着说不依。
乔昭懿笑眯眯的:“一幅字五两银子,谁得了谁来我这领赏。”
热闹声声,众人团团围坐。
丫鬟们将接神的用品全摆上,挨个检查彩灯和炭火,只等着燃了炮仗,和主子们一起接财神。
……
六皇子府。
本该其乐融融的新年交岁夜,这里却死气沉沉的。
这个时候,皇子们凡是在京城的,都该在和陛下还有娘娘一起在宫宴上守岁。
陛下很爱周绮摇,长子到三子,弱冠后都被赶去了封地,只有他和周绮摇生的三个孩子,还有个刚九岁的八皇子,尚且养在京中。
高叙本想着今日是除夕,人在今日,多少都会心软,解了他的禁。
可直到现在,子时将过,西暖阁没消息。
高叙绝望地想。
这个年,他是过不好了。
什么都没了。
再坚强的疯狗,也生出萧瑟之感。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解禁。
咯吱一声——
门被自外拉开,熟悉的暖香袭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被软禁在宅子里,除了他那
位无趣的正妃,也没什么人还挂念着他,肯在这时探望。
姚玉雪其实人还挺漂亮,最初他也喜欢。
只是总会腻。
尤其是尝过几位江南来的瘦马,他就不大喜欢姚玉雪。
但他喜欢姚玉雪崩溃痛哭的样子,放下所有身段,在夫妻恩爱时颤声求他,苦痛的哀鸣,总是分外惹人疼爱。
高叙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
府里的通房他看不上。
正好姚玉雪进来——
高叙情绪隐忍而躁动的翻滚,房内没点灯,他透着一层浅淡的月光去看门口。
姚玉雪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凉意,身子微微一颤,努力维持平静:“陛下的赏菜到了。”
高叙未吭声,只沉沉地看着她。
姚玉雪呼吸都一停,她太了解高叙的这幅模样,尤其是在她近来的每次出府后,再回来,格外难熬。
陛下没禁她的足,有些消息,要靠她传递。
那些往日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嬷嬷,也被撤掉不少。
她进来出府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些。
姚玉雪放下食盒,手轻轻抚了下小腹,顺从地坐在高叙身边。
高叙手搭在她衣襟处。
姚玉雪下意识躲开,高叙手停在半空,面色沉沉。
姚雨雪呼吸一凝,轻咬下唇:“今日不成——”
“昨日你也说不行。”高叙闭目,呼吸一点点起伏。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他被软禁,很多事只能姚玉雪出面,她若伤得太过,会很麻烦。
姚玉雪抚住小腹,眼眶微红,朝他笑:“我身子不爽利,吃东西也没胃口,傍晚时候大夫来请平安脉,就让他瞧了瞧。”
“大夫……大夫说我有了身孕,刚一个月。”
高叙:“……???”
“!!!!”
他猛然睁眼。
错愕之意一闪而过,紧接着,无数他未感受过的情绪纷至杳来,满满当当地占据所有思绪。
但无疑,他很高兴。
这个孩子,他盼了三年!
姚玉雪看他表情,轻轻靠在他肩侧,感受着隔着衣裳的心跳,轻轻闭眼。
……
缉查院。
邓仪今日独守空院,往日的漂亮脸蛋,如今黑沉不已。
轮值的缉查卫都绕着邓仪的院子,生怕惹怒这位喷火暴龙。
本来计划好好的,今日陪周绮摇,再陪帝王,在两位圣主面前刷刷存在感,来日也好再提领兵的事。
没想到,岑聿进宫一趟,全毁了。
盛放的炮竹声自外传来,连带着暖色的烟火投影。
邓仪嘭嘭拍了拍桌子。
咯咯——
桌面不堪重负,发出摇摇欲坠让人牙酸的响声。
外头候着的人登时身子紧绷,悄悄离远了点,生怕被波及,随后外头递来什么消息,又暗含期待地叩门。
邓仪:你最好有事。
那人探头:“岑同知带着夫人来陪您过年了。”
邓仪:“…………?”
这时候知道来卖好了?
“不见!”邓仪斩钉截铁地回。
他是什么很好哄的人吗?
那人在袖子里掏啊掏,又递进来一张纸。
“?”
这什么。
邓仪接过,展开一瞧,发现是张银票,共计两百零十三两。
他生辰就是二月十三。
邓仪脸上闪过不自然,刚想松口。
旋即听见传话的那人小心翼翼道:“岑夫人说想和您聊两百两的。”
“岑夫人还说,要是还不行,就当她带着夫君来上值。”
邓仪:“?”
这话鬼听了都不信。
那人接着道:“岑夫人又说上不上值也没那么重要,主要想见大人您。”
邓仪:“…………”
还、还挺会拍马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