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韩擒,你说话。”韩擒喉头一动,双臂收在纤细柔软的腰肢两侧。“……先生,我方才只是在想你。”唐青浅浅一笑。“那干嘛不吭声?而且我就在你面前。”环在腰侧的臂力加重,有些疼,但唐青并未阻止。唐青问:“几时了?”韩擒:“刚过申时。”时间还没有很晚,便不急着起身。唐青放任自己懒散地倚在对方怀里,摸着腹前的手掌,忽然微微偏过脸,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了亲韩擒的嘴角。少有闲时能如此刻这般耳鬓厮磨,韩擒心里本就藏了事,教心上人这般对待,隐忍的心绪瞬间喷发,直想把怀里的人顷刻占有。“先生……”他语气粗重。唐青与他面对面抵着鼻梁,道:“反正你今夜留宿,还有一个时辰才用晚膳,阿擒……”唐青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称呼,天旋地转之际,下颌紧了紧。韩擒有点控制不住力道地捧起他的脸,将他按在枕前吻下。口舌抵缠,浸在唇边的湿渍叫对方专注细致地用舌尖理干净。**唐青病过几日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给人一顿凿着,仿如小死那般,好一阵才匀回气息。他微微抬首,眸光追随铜盆旁边的背影。韩擒用沾了水的湿布为他擦洗,唐青指尖放在对方肩膀前,微微按了按:“……抓出血了。”他低头打量指甲,每根手指干净修长,实在因为对方刚才的力气太重,让他也失控地伸手抓挠。韩擒握上他的手腕:“不疼。”唐青翻身躺平,满背汗湿的稠密青丝,发梢沾着羊脂般的肌肤,斑红点缀,止不住叫人看热眼睛。韩擒放开湿帕,俯身抱上美好的腰背。“先生,再像方才那样唤我一次。”唐青晚了几拍会意:“阿擒?”韩擒压着声:“今年上元节,只先生和我一起过,可好?”唐青想起答应去韩府过节一事,虽然暂无头绪,不知怎么改变计划,但还是应了。“好。”比起跟不认识的人吃饭,他还是更愿意与对方独处。韩擒收起混乱的气息,待收拾干净唐青,又将凌乱的屋内整理一遍。瞥见柜上装着流光珠的宝盒,他垂下眉目,把盒子置入看不见的屉中。第53章 岁首将至, 唐青和尚书台的同僚们总算赶在这之前,把有关边境幽、冀二州改革的具体政策调整修改完毕。相关文卷一式三份,一份作以保留, 一份递呈至御前, 另一份则交到左相周廷手里。只待皇帝和丞相审查通过, 最快明年开春, 便可下发到边境二州推行实施。这日, 云层飘下蒙蒙细雪。唐青端坐在书案前, 捧一盏热茶暖手。他低头轻吹茶水, 微抿几口,继而舒缓喟叹,倚在锦缎面的腰枕上放松心绪。日以继夜忙碌了一段日子, 尚书台几人连连叫苦。今日好不容易得以喘息,借着喘气的功夫,打算下值后一块到福瑞楼大吃一顿。苏少游正要叫上唐青一起去,尚书台就来了御前的宫人。他们上前接见, 宫人传话, 皇上今夜要宴请他们这些文臣, 还请他们务必到场。落了半日的小雪在开宴前消止,唐青与尚书台几人踏着一地寒冬银白,前往梅香殿。宫殿四周遍布梅林,此时已有早梅绽放。空气中冷香环绕,使入席的一众文臣精神为之一振,还未开席前,就以梅、雪为主题, 即兴吟诗。唐青独自坐在席上,就如雪境中独立安静盛开的梅, 美丽清冷,并未掺和宴前的热闹。旁的文臣撺掇:“唐大人为何不来?下官欲一睹大人文采,希望能给下官这个机会。”苏少游看不下去,唤了几声。李秀莽在他旁边的食案坐下,朝苏少游微微摇头,示意不必起哄。在其他部门机构当值的文臣,本想借机和唐青攀谈,毕竟唐青虽然低调,但他可谓是御前红人,能与他结交,指不定哪天也能得到皇上重用。几名文臣被拒绝,面色都有点难看。他们的官秩比不上唐青,也未建立出什么亮眼的功劳,只得忍耐吞声,佯装出和气的模样。苏少游眼珠一转,轻哼一声,转去别的桌和旁人叙谈。唐青自始至终都冷淡旁观,似乎未将这场小纷争的主角当做是自己。伴着一道宫人的长唤,帝王踏入梅香殿,一众文臣都默契地安静下来,齐声迎候。萧隽沉道:“今夜只为宫廷常宴,犒劳众卿家近日辛苦,尽情淋漓畅饮,不必拘束。”狭长的淡目略微扫过唐青的方向,见其犹带几分清减,不由蹙眉。宫人开始传膳,唐青食案上的酒水被换成了清茶。他左右环视,发现其他文臣们饮的都是青梅酒,独他桌上置了茶。似有感应,他朝御座上的帝王投去视线,没等对方用眼神侵袭自己,继而安静敛眸,兀自斟上半盏茶,慢慢酌品。文臣宴间言笑纵谈,眼下解决边防灾情至关重要,便将话头引到新制定的军民屯田之策。此改革政策由尚书台主持,一道道视线落在唐青几人身上,或探量,或漠不关心,或隐生愤懑。无论是号召将士和百姓耕种屯田,或促商运粮、此举都将大部分田地与盐由官营转成民营,把经济发展的势头下放到民间。过去田和盐掌握在官家手里,借此暗生横财,搜刮民脂民膏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他们负责管运的田盐分授给百姓,利益有损。为此,对幽、冀二州边防改革之策并不持赞同意见。唐青作为此策主要发起人,一时间就都成了矛头直转的方向。文臣不像武将那般粗俗鲁莽,他们当着君王之面不会明着斥责尚书台几人,只既要面子,又要阴阳怪气地射影含沙几番。李秀莽沉着平静,苏少游藏不住性子,“砰”地压下酒盏,嘴上冷笑几声。见状,唐青执壶,给他斟了杯茶水。苏少游仰头饮尽,仍然气不过,直言不讳地道:“皇上为了边境的百姓费尽心思,你们倒好,为了保住兜里那几块银子,藏着掖着不想把东西下放到民间。”其余文臣料不到苏少游把话扯得如此坦白,各个脸红脖子粗,道:“小小侍郎,你懂什么?”苏少游道:“下官是不懂,但止战三年,走出邺都,往边境或南下看看,民间多处疾困。为今之计便如政策所倡导的,与民生息,让百姓们衣食无忧,天下才得以平稳。”他冷哼一声:“下官也不会惦记自个儿包里少了几个子儿,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田地和盐,俱为皇上所有,何时轮得到你们抱不平了?莫非想以下犯上?”“此子无礼!”“荒谬之谈,皇上,这小侍郎歪曲臣的意思,莫要听信谣言!”一干文臣吵吵嚷嚷,比朱雀街上最繁华的市肆还要热闹。只见宴席之间口水齐飞,不断争辩的文臣们目眦欲裂,险些撩起袖子动手。座上的帝王淡漠旁观,余光瞥至某处安静的一角,着紫色官袍的唐青悠闲品茗,仿佛前不久那些对准他的矛头不复存在。吵了半天的文臣口干舌燥,终于歇息。在一旁伺候的李显义带人逐桌上茶,笑吟吟道:“诸位大人想必累了,喝点茶水缓口气。”文臣一愣,连忙行礼,哑声说道:“臣等在皇上面前失仪,请皇上责罚。”萧隽看着他们:“恕众卿无罪,各位卿家此般情真意切,可见对边防改革之策尤为上心。”又道:“届时推行边防之策,都有诸卿的一份功劳。”任席下怎么吵,皇上也要施行此策。方才一群文臣已争得唇焦口燥,一动嗓子,便灼疼难忍。纵使此刻有话想禀奏,也如哑巴吃黄莲,苦得说不出。他们怒视得意挑眉的苏少游,再看起初被针锋相对的唐青。唐青适才悄无声息,等他们都吵完了,在众人狼狈的对比下,更显高洁出尘,与世无争,他们那些火气,就如打在柔软的棉花之上,白费功夫。过片刻,尚不甘心的其他文臣心思一转,道:“唐大人风采斐然,而今将到而立之年,下官听说,大人未曾娶亲纳妾,何苦如此啊?”还有当场要给唐青说媒的,顺道扯上他与韩擒的私事。“唐大人与禁军统领私交亲密,怕是看不上旁人吧?”“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到底不如有个娇妻来到体贴啊。”“陈大人此言差矣,唐大人容姿在这世间可谓无双,且气度不凡,温清如玉,你又不是韩统领,怎知唐大人不体贴温柔?”“那日下官瞧见唐大人与统领把臂携游,本想上前叙话,岂料跟着跟着便忘了……”文臣们眉来眼去,殊不知席上的帝王面色沉如寒冰。倏地,他们脊背爬上一阵凉意,还未继续开口,只听唐青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唐青道:“诸位大人,我与韩统领如何,此为我跟对方两人之间的事,与旁人何干?若大人们要将私事带到台面上说,等有了空闲,我也遣几名探子不经意地到各位府上待几日,到时候若无心听了什么墙角,本官也能拿这些私话与诸位把酒叙谈?”“你、你太放肆了……!”唐青仰唇一笑:“不敢。”酒宴最后不欢而散。本在看戏的萧隽,因最后唐青对韩擒的维护,心口如同堵了块石头,压得他直泛酸楚。**唐青被单独留下时,萧隽示意他看案上的一摞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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