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鹭瞧着面前的女人，从一开始的傲骨铮铮、冷言冷语，逐渐转变成卑微颓丧、慨叹命运不公。
那样坚强、凌厉的外表，都是柳篾的一层保护色。
还未听完她的往事，怡鹭便知道柳篾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若是父亲抛弃、母亲疯癫、丈夫背叛、家族尽散等一系列如同悲剧的经历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会是什么感觉？
似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就连自己，也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原以为深爱着自己的爱人。
她们都是命运的受害者。
只不过，怡鹭可以随时从痛苦中抽身，实际上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而柳篾身处漩涡之中，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被吞噬的危险。
怡鹭从她身上，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痛苦都是相似的，无需拿来比较。
“你和陈鸣，是结婚前才认识的？”怡鹭问。
短暂失了神的柳篾，言及此又重拾了骄傲。
她闪烁着眼睛，黛青色的柳眉修长灵动：“这怎么可能？是高中时他主动来追我的。”
那些心意肉麻的情书，柳篾想来还有些甜蜜。
虽然似水年华不可追，但留作压心底的一点念想，还是明智的。
反倒是怡鹭有些惊讶：“你也是以弗斯高中的？”
“当然。”
“我也是。”
“你也是？”柳篾瞪圆了眼睛，惊奇目光打量着怡鹭，“我没印象见过你。”
“我也没有。”怡鹭摇头笑笑，“想来陈鸣也不曾告诉你。”
她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一见如故的感觉。
柳篾是不是这样想，怡鹭不确定，但从她难免讶异和逐渐柔和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也许柳篾也是这般想的。
只听她说：“都是命运罢，互相攀扯的关系竟是那么久远之前就开始了。”
“确实巧了。”
“你和陈鸣怎么认识的？”
“我？我与他……是自幼的邻居。”
“原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柳篾流露出一丝不甘，但转瞬即逝，“这样算算，其实是你与他认识最早，那位西娅最晚。却想不到，陈鸣心底的白月光却会是她……”
“你很不甘心？”怡鹭瞧出她的心思，直言快语。
柳篾刹那间有些惊讶她居然这样问，转念思索又微微点头：“当然不甘心。我不甘心与他那么久的情分，又是青春时期情窦初开的伴侣，竟也比不过一个逝去的灵魂来得分量重。”
她微小地叹了口气，又问怡鹭：“所以我想知道，那个西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陈鸣这样魂牵梦绕？”
如同她不理解柳如割为何会抛弃她们，去寻一个已再次成家的安尾鸢。
是因为过人的外貌？是因为丰富的阅历与知识？还是因为取悦他的招数比自己成熟？
柳篾迫切想了解，自己还能如何拯救这段关系。
以让自己不再被抛弃……
但怡鹭无法理解：“你想了解西娅，究竟是为了改变自己让陈鸣喜欢，还是为了更好的人生、拯救自己？”
“拯救自己？”一个陌生又令人尴尬的词汇，柳篾狂笑起来，“那个西娅何德何能，可以拯救我？”
她的心灵已经千疮百孔。
她知道自己无法对父亲的抛弃再说什么，因为已成定居；她也无法拯救疯癫的母亲，因为柳家“医术世家”的名号已寄托在了茶药田上，疯癫病药石无医；她更无法改变陈鸣对西娅的深情，但如果想要争夺一点枕边人的情感抚慰、如果想要不被再次抛弃，她宁愿放下身段，做一个已逝之人的影子。
如同怡鹭那样。
但是下场是什么，柳篾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