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位杨律师不在，卓砚只在裁判文书网上搜了贺氏牵涉的所有判决。
一看就是一下午。
下班时间刚过没多久，手机一震，贺行来了消息。
【H:回吗？】
【Z:好，我马上下来。】
【H:电梯旁等你。】
卓砚关掉电脑，快速收拾完东西往外走。
经过方莹身边时，她还打了个招呼:“卓律师你下班啦，明天见。”
卓砚脚下不停，微笑点头:“明天见。”
贺行确实在电梯口等他，但电梯门口不止有他，有谭枫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也穿着西装，和他们穿得整整齐齐不一样，他酒红内衬的扣子一直开到胸口，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正经中带着一些花花公子的气息。
卓砚走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眼睛一亮，脱口道:“这就是今天来的律师吧？看起来比姓杨那老头靠谱啊。”
“……”
卓砚猜测这位姓杨的老头大概是自己隔壁办公室的主人，他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卓砚，众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纪深。”那人笑眯眯地捏住卓砚的手，“集团的技术总监。”
“幸会。”
卓砚握完后想收回手，一扯没能扯出来。
“？”
卓砚正想问怎么了，纪深就收回了手。
不待卓砚多想，电梯门打开，贺行示意他先进去：“卓砚，走吧。”
四人站在电梯里，谭枫自觉地按下一楼按钮。
贺行问起他今天上班的体验，“还习惯吗？有不适应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习惯，但是……”卓砚开头顿了顿，瞥了眼纪深，没继续说下去。
纪深注意到他的眼神，桃花眼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看我是什么意思，还有我这总监不能听的话？”
“……那没有。”
卓砚干笑两声，心说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贺氏，哪知道这些话能不能当着你的面说。
纪深品出来了，这反应还真是不准备让他听。
贺行注意到这点，唇角微微勾起，心情颇好，“没事，他是自己人，可以听。”
“好。”卓砚忽视纪深气笑了的表情，咳了一声，表情凝重沉声道：“我查了贺氏以前的一些判决……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不对劲。
纪深和贺行快速对视一眼。
贺行问:“有什么问题吗？”
卓砚点头道:“我看了几个胜诉判决，里面牵涉的项目被媒体报道过，我有些印象。上面标的金额明明很大，但最后判下的赔偿和违约金却很少。”
他顿了下才继续:“但我没看到原合同，不确定是记错了还是真的有问题。”
纪深听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呵，果然是这样，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贺行回想起之前他觉得有异状但一直按捺着没去查的项目，毫无感情地扯了下嘴角：“真不愧是贺氏的老股东。”
卓砚只听着没出声，这种集团内部的问题不是他能插手的。
但好在这种略微沉重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纪深就又换上那副风流笑，兴趣浓厚地问：“小律师，你光看看就能找出问题，这么厉害啊？”
“……”谭枫在心里给这位花花公子点上蜡烛，偷摸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
果不其然，贺行凉凉地扫视纪深，表情好似下一秒就要炒人。
卓砚奇怪地瞟了纪深一眼，礼貌地问：“纪总监贵庚？”
纪深没注意到贺行的眼神，噙着笑风度翩翩地回：“二十五岁。”
卓砚点头，平静地说：“我今年二十七，不算小了。另外这是我的专业，算不上厉害。”
说完一顿，他补充道：“小总监。”
纪深一噎。
谭枫忍笑又看了眼自己老板，果然已经恢复到平时的表情，说不上多开心，至少看起来不是要炒人的表情。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贺氏大楼门口，贺行让卓砚先上车，随后稍微侧身挡住纪深想拉开副驾驶的动作，淡淡道：“谭秘书，你送我们的小纪总监回去吧。”
他刻意加重了“小纪”两个字。
小纪总监眼皮莫名一跳，震惊道：“不是说好今天顺便让你司机送我回去吗？”
“是吗，我反悔了。”贺行轻飘飘甩下这句话，让纪深眼睁睁看着他坐上后座，关门。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只留下一地车尾气。
纪深：“……”
他纳闷地转头问谭枫：“贺老板今天抽哪门子风？”
……谭枫心想老板抽没抽风不知道，但是你差点就要被老板炒了是真的。
想归想，他保持着一名专业秘书的素养，微笑询问：“纪总监，我给您叫个车？”
商务车内，卓砚在跟张乔言讲今天的发现。
虽然他没把话说死，但一份判决有差异可以是巧合，份份判决金额差都大那就不是巧合了。
只能说明有人暗箱操作，中饱私囊。
“卓砚。”贺行看着他手指在键盘上掠出残影，问道：“集团有合同原件，你看了后能确认出没出问题吗？”
卓砚一顿，飞快回了句“待会说”后收下手机，点头道：“可以，但我问过法务部的人，资料都在那位杨律师手里，我暂时拿不到；况且如果真的有问题，那问题一定在法务部和景城的律师身上。”
如果是这样，那即使他从杨律师手上拿到资料，资料的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
贺行垂下眼皮思考片刻，说：“他手里的不是原件，集团的合同原件都在我手里。明天我让谭枫把你说有问题的那几份合同拿给你，你先看看，如果确认有问题……”
他的声音温度骤降：“那就不只是法务部门了。”
第二天到贺氏后，卓砚把昨天觉得有问题的判决列成一张单子给谭枫，麻烦他待会把相关合同送到他办公室。
桌面一震，一摞纸质文件“砰”地压在红木办公桌上，卓砚从电脑中抬头：“麻烦你……了，纪总监？”
纪深今天没穿外套，白衬衫卷到小手臂，衣领一直开到锁骨下，卓砚还闻到一股知名男士香水的味道。
纪深一挑眉：“怎么，是我就不麻烦我了？”
卓砚跟着挑眉：“谢谢小纪总监？”
“……”纪深也不生气，两手撑在桌上，忽然问：“卓律师，你有对象吗？”
卓砚眉心莫名一跳，抬眼看向他。
果不其然，纪深继续笑盈盈地说：“要是没有，考虑考虑跟我处一个？”
“……”
卓砚不知道应该先对他看出自己喜欢男人感到惊讶，还是对他问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处不处对象感到惊讶。
纪深一下就读懂他的眼神，笑嘻嘻道：“我这双眼睛看人准得很，你是不是我第一眼就知道了。昨天一看到你我就一见钟情，怎么样，考虑一下？我不会亏待你的。”
“……”卓砚拿起最上层的合同翻开，礼貌微笑着：“小纪总监，我要工作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离开了。
纪深听出他话里拒绝的意思，也不气馁，直起身在退出办公室前打了个